“我,我身子还有些不适。娘,我头晕。”李柔徽下意识地想逃避。
梁氏顿时急了,探手去摸她的脑袋。
李柔徽躲开了。
管家在一旁不轻不重地提醒:“四小姐,老太爷今日一定要见您。您若走不动,老奴这就命人将您抬过去。”
李柔徽脸色又白了几分。
她这副模样,连梁氏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有些担忧地开口:“徽儿,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我病了两日,这副模样怎能见人?容我梳洗更衣,稍后便去拜见祖父!”李柔徽打断了母亲的话,声音带着强烈的不耐烦。
“是,老奴就在外头候着小姐。”管家躬身应是,转身轻轻带上了房门。
李柔徽听到这话,知道今日这一遭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她阴沉着脸将丫鬟叫来伺候她沐浴更衣,梳洗打扮。
一旁的梁氏张了张口,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女儿这性子她心知肚明,若是想说她刚刚就说了,若是不想说,她问再多也没用。
只盼女儿不要做了什么傻事,惹怒公公。
“夫君,你在九泉之下一定要保佑我们的两个孩子呀。”梁氏在心底暗暗祈祷。
没过多久,李柔徽收拾好后,跟着管家一块去见了祖父。
“跪下!”
刚一进书房,李柔徽就听到了祖父的呵斥。
她腿一软当即跪下。
“孽障,说,烈国公府认亲宴那日,你究竟做了什么?”李崇简高声怒喝。
李柔徽听到这话,心里的一丝侥幸都没了。
祖父什么都知道了!
她慌慌张张地把李兰亭让她做的事情说了出来。
但李兰亭承诺给她福安郡主的嫁妆还有帮她重新挑一门好亲事的事,她隐瞒了下来。
“祖父,徽儿知错了。可小叔实在太可怜了。他说只有徽儿能帮他了。呜呜呜呜。”
“糊涂!”李崇简听完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他没料到小儿子竟然这般执着,还将侄女给牵扯到了其中。
“徽儿知错了,祖父您就原谅我这一回吧。”李柔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问你,那东西你小叔给你的时候,可有旁人瞧见?”李崇简气归气,但还是要问清楚。
“没有,小叔是单独见了我的。”李柔徽赶忙摇头。
“那药粉,你小叔可曾说了是从何处来的?”李崇简又问。
“不曾。”李柔徽再一次摇头。
李崇简沉默片刻后,开口道:“行了,这些日子,直到明年出嫁前,都莫要出门见客,安心待嫁吧。”
李柔徽如遭雷击。
但她知道此刻若不乖乖应下,定会惹得祖父大发雷霆,恐怕日后更讨不了好了。
她只得含泪应下。
李柔徽退出去后,李崇简便将长子叫了过来。
原本他还怀疑小儿子的死是不是另有缘故,如今他却不这么想了。
听完孙女的话,他脑海里蓦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许是兰亭接二连三对晏逐星下手她却没死,而皇上又命刑部和大理寺彻查此事,兰亭心慌之下畏罪自裁了。
“兰亭的死已经盖棺定论,你莫要再追究。切记,他就是对朝华长公主用情至深而亡,不要让人将国公府遇刺的案件牵扯到他身上。”
李崇简面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
他一辈子清名,难道入土前,还要被小儿子给毁了么?
早知他如此愚蠢,就不该让他尚公主!
“父亲,您的意思是兰亭竟跟国公府的案子有关?”李怀瑾也吃了一惊。
李崇简便将李柔徽坦白的事情告诉了长子。
李怀瑾也变了脸色。
他没想到小弟竟然这么糊涂,更没想到一个尚未出阁的侄女竟然这样胆大妄为,敢帮着小弟行那杀人之事。
“父亲放心,此事孩儿一定不会让他们牵扯到李家。”
李怀瑾沉声应下,转头就寻了夫人蔡氏。
“二弟不在了,二弟妹又是个不中用的。你是当家主母,四丫头那儿你得盯紧些。”
蔡氏有些疑惑,想要询问何事,但李怀瑾却不愿细说。
这样要命的事情,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大理寺和刑部那边,他得想个法子,让他们将谋害晏逐星的事情扣到旁人身上去,万万不过与李家扯上关系。
但他还没来得及把替罪羔羊给安排好,京城里又传出了一个新的流言。
驸马不是自杀的,而是被太后逼死的。
“什么?”太后听到这个谣言,差点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李兰亭的死,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
“胡说八道,一派谣言!!!”太后大怒。
“可外边如今言之凿凿,说那日您因为长公主和福安郡主的死迁怒了驸马,驸马于宫中受辱,所以想不开便随长公主而去了。”传话的小太监瑟瑟发抖。
太后这一回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那日李兰亭入宫质问她为何给仇人封了县主,还抬出了朝华和福安,说她们泉下有知也不会安心,她才罚了他掌嘴十下。
但这个原因,是绝对不能往外说的呀。
“杵在那等着挨雷劈吗?怎么还不去把皇上请来。”太后气急败坏地下令。
“去,将皇上请来,就说哀家心口疼得厉害。这些市井小民,刁钻可恨,让他们通通都给哀家闭嘴!”
没过多久,文昭帝就领着太医来了长乐宫。
“母后身体可还安好?”
接二连三的打击,太后哪里撑得住,她哽咽道:“不好。哀家如今很不好。”
“福安和朝华先后离世,哀家的精气神大不如前,如今外边又传出那样的流言,这不是逼哀家去死么?”
“母后说的什么糊涂话,您定会长命百岁的。朕立刻命人去彻查此事,绝不会让人污了母后的名声。”文昭帝斩钉截铁地回答。
他当着太后的面让人去辟谣,太后心里这才好受了一些。
但却事与愿违。
文昭帝下令禁止传播谣言,可哪能管得住所有人的嘴。
宫里越压,百姓们就越认定是太后逼死了驸马,所以她才这么害怕真相传开。
这事传回宫里,太后当夜就被气得晕了过去。
翌日,文昭帝不得不再一次来长乐宫。
“皇帝,你不是跟哀家保证过,要将那些刁民的嘴给堵上么?如今这流言蜚语,怎么反倒传得更凶了?”太后倚在榻上,面容蜡黄,眼窝深陷,看起来憔悴极了。
文昭帝一本正色道:“母后,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种事情岂是这么容易制止的。不过您放心,朕这回一定会让这些谣言都消失。”
而后他又宽慰了她两句,命太医给她替她诊治,待她歇下后,这才面色阴沉地看向长乐宫的宫婢。
长乐宫的人,是该好好敲打敲打了。
文昭帝冷冷道:“太后凤体违和,半分忧思愁绪都受不得。若是日后外头那些风言风语再有一字飘进长乐宫。朕便将那多舌之人……枭首示众。”
话音落下,宫女太监们便哗啦啦地跪倒了一地。
文昭帝面色冷漠地离开了长乐宫。
太后的手,终究伸得太长了。
宫墙之外的消息,竟也能这般迅捷地传入深宫之中。
接下来的几日,太后宫中的亲信旧人,接二连三地因“冲撞圣驾”、“御前失仪”等种种由头,被皇帝下令责罚、贬黜,乃至逐出宫去。
其中好几个,都是太后倚为臂膀的心腹。
太后惊觉不对,细细一盘查,才惊悚地发现自己身边得用的人手竟如指间流沙般,不知不觉已散去大半。
那些沸沸扬扬的宫外流言未能击垮她,文昭帝这番不动声色却刀刀见血的釜底抽薪却将她给彻底气病了。
与此同时,烈国公认亲宴上晏逐星遇刺一事,也终于有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