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云婋听着他这意有所指的话,耳根子一下红透了。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许说那些不着调的。你还是好好想想,废了他的眼睛,南穹那边要怎么交代吧。”
谢翊宁黏黏糊糊地凑到了她身边:“我就不喜欢你夸别的男人嘛。”
棠云婋:“……”
她怎么感觉洞房之后,谢翊宁这醋意一天比一天大。
见棠云婋不语,谢翊宁顿时不敢再胡说八道,赶紧把话说回了正事。
“不必担心,我敢出手,自然有所准备。父皇不会怪我的,大不了就继续扣俸禄嘛。”
棠云婋:“……”
王爷这俸禄她是只听说过没见过,也不知道这到底扣到多少年之后了?
谢翊宁说完又忍不住自言自语:“不行,如今我是有妇之夫,俸禄一直扣,怎么养媳妇。回头问问父皇,若是我灭了南穹,能不能把这些年扣的俸禄全抵消了?”
棠云婋听到这话,“噗嗤”笑出了声。
蜀蒲岑一进来,就先看到小夫妻俩你侬我侬,忍不住暗自腹诽:永安王夫妇什么毛病,在这满是血腥气的屋子里表演夫妻情深?
等等,血腥气?
他一瞬间背后冒出了寒意,僵硬地看向了床上昏迷不醒的玄又澜。
他缓缓移动目光,看到玄又澜血糊淋剌的双眼。
他双腿一软,当场就跪下了。
太子殿下的眼睛……
废了?
见他跪下,谢翊宁顿时收起了在棠云婋面前那副黏人的模样,淡淡道:“蜀医官,你也看到了,你们太子不堪受蛊毒折磨,失去神志时自废了双目。”
随后叹了一口气。
“唉,这实在令人扼腕啊。”
蜀蒲岑:“……”
太子四肢都快动弹不得了,自残双目?
大虞永安王瞎话能编得再离谱一点吗?
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去看谢翊宁,更不敢看玄又澜。
此刻内心已是翻江倒海。
太子被害成这样,届时若是皇室震怒,他第一个逃不掉干系!
这永安王手段狠辣,若自己不从,恐怕立刻就会“被消失”。
如今,刀架在脖子上,他还有得选吗?
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王爷说得对。是殿下体内的蛊毒突然发作,痛苦万分,神志不清,才会不慎伤了自身。”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为了能活着回到南穹,他只能选择做这个见证人。
将玄又澜交给了他救治,谢翊宁带着棠云婋离开了。
两人单独回到了卧房里。
见棠云婋面无表情一直不开口,谢翊宁不由有些慌乱。
“婋婋你是不是觉得我刚刚太冲动了?不该直接废了他眼睛?可他看你的眼神实在太恶心,还说那些话威胁你,我一时没忍住。你别生气。”
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棠云婋看到他眼中的忐忑,心头一软。
她伸手直接捧住了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我知道你是为了护着我,我没有生气。”她声音清晰而坚定,没有丝毫责备。
从阿娘射穿他四肢那一刻起,他们和玄又澜之间就注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玄又澜既然已经成了废人,就该有废人的觉悟。
可他偏偏还要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威胁她的安危。
别说谢翊宁了,当时她都想动手杀了他。
斩草不除根,不是她的作风。
谢翊宁看着她眼中毫无阴霾的信任和支持,心中的那点慌乱瞬间烟消云散。
他照做,也用手捧住了她的脸,飞快地在她微微皱起的眉心中央落下了一个吻。
生怕棠云婋训斥自己,谢翊宁亲完立刻松开手,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问道:“那你刚刚怎么不说话?我还以为你很生气呢。”
“我没有生气。”棠云婋将手松开,正欲坐直,手就被谢翊宁不由分说的握住了。
她看了谢翊宁一眼。
谢翊宁眨巴着眼道:“你说你的,你继续,我握着你的手,不影响。”
棠云婋无奈地继续说下去。
“我只是有些担心。与北境的大战才刚尘埃落定,将士们尚未完全休整,国库也需要时间充盈。若此刻再与南穹开启战端,只怕劳民伤财,苦的终究是两国百姓。”
她身为将领,亲自上过战场,太清楚战争的代价。
谢翊宁握紧了她的手,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带着安抚的力道。
“我明白你的担忧。”他声音里没了往日的戏谑,全是让人安心的沉稳。
“婋婋,你要相信父皇,相信我。大虞从不主动挑起战事,但也绝不畏惧任何威胁。”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玄又澜此番是秘密潜入。他意图不轨在先,谋害太后在后,桩桩件件,皆是他南穹理亏。即便真要闹到兵戎相见,天下人也都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况且,”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孟相那边已经有眉目了,若是抄了整个孟家,国库就不愁了。”
棠云婋没想到他竟然已经拿到了孟华淳那个老狐狸的把柄,有些惊讶。
谢翊宁笑道:“放心吧,天塌下来,有父皇和太子哥哥顶着,我也会在你前面挡着。你只需要站在我身边,像今天这样与我并肩而立就好。”
“我不会让战火轻易重燃,但若避无可避,我会亲自上阵杀敌,护住我大虞的百姓。”
棠云婋毫不犹豫地握紧了他的手:“我们是夫妻,不管什么情况,我都会与你同进退。”
*
谢翊宁夫妇面见玄又澜的场景,自有隐麟卫报给了文昭帝。
文昭帝一听谢翊宁出手废了玄又澜的双目,一时间有些恼怒,这孩子怎么成了婚还这么冲动,一点也不稳重!
正欲训斥两句,又听到秦朔继续汇报。
“王爷说‘你以为你父皇和我父皇一样呢。你的蛊虫伤了我,我父皇可是会派兵踏平南穹的,你呢?’”
文昭帝:“……”
一肚子的话就这样憋了回去。
“这个混账东西。”他笑骂了一句,语气里哪还有怒意,只剩下了满满的无奈和一种“真拿他没办法”的纵容。
方才那点因儿子冲动行事而起的火气,直接被这句带着十足依赖和炫耀的“我父皇可是会派兵踏平南穹的”给冲得烟消云散。
文昭帝清了清嗓子,重新坐正,努力板起脸,但眼底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他对着秦朔挥挥手:
“行了,朕知道了。那南穹太子自残双目,伤势沉重,需要静养,让太医院好好照料,别让人死了就成。至于南穹那边,等他们派人来先开口再说。”
这态度,分明是默许了谢翊宁的行为。
秦朔心下明了,恭敬应声退下。
文昭帝独自坐在殿中,回想起儿子那番豪言壮语,终究还是没忍住,笑着摇了摇头。
“小兔崽子,就知道给朕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