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辞错愕的眨了眨眼睛,下意识看了沈明月一眼。
果不其然,沈明月脸上就跟变脸谱似的,青红交加,难看至极,哪还有刚刚半分得意。
又掠过傅寒声。
男人放下筷子,面色阴沉到了极点,想来也是为沈明月抱不平。
温辞眼眸颤了颤,匆匆收回目光,看向方才不管不顾把鱼倒了的陆闻州——
男人镇定自持,不慌不乱,甚至还觉得不解气,又冲着两人讽刺了声,“这鱼确实不错,倒进垃圾桶,再合适不过了。”
说着,他向后放浪形骸的靠在椅背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啧了声,又补道,“呀,你看我这记性,忘了沈小姐还没吃这鱼呢,就让垃圾桶先吃了……”
这明摆着把沈明月和垃圾桶放一块了,而且她甚至还不如垃圾桶。
沈明月脸色铁青,筷子都快被她捏断了。
温辞看着,心中的郁闷稍稍疏散。
可下一瞬。
在看到傅寒声冷冰冰的面庞时。
她心跳又是一滞。
也是,没让沈明月开心,打了她的脸。
他自然不舒畅。
温辞扯了扯唇角,没给自己乱想的机会,侧身对着陆闻州。
说实在的,她没想到陆闻州还记得她对鱼的忌讳,这么不顾一切的维护她。
温辞心中微微触动,没再细想,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口,低声提醒他,“有点过了,跟沈小姐说句不是吧……”又压低声音,“敷衍一下就行。”
稍稍惩罚一下就可以了。
过头了,就不好收场了。
而且,她也不想在这儿待下去了……
而男人却不罢休,陆闻州反握住她的手,给她递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温辞目光颤了颤,心中百感交集,但她无暇、也没心思去回味那抹情绪。
她担心他做出什么疯事儿,劝他,“陆闻州,你别……”
男人握紧她的手,似笑非笑的问沈明月,“沈小姐方才说,我们要是吃的不适应,还可以重新点菜,是吧?”
沈明月没理会,没贱嗖嗖的给他脸,相当冷漠。
陆闻州嗤了声,也没想着她那张狗嘴里能吐出象牙,径自按下铃。
温辞心头惴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陆闻州敛去冷色,冲她笑笑,如沐春风,让她别担心。
温辞还想说些什么,就感觉到落在身上的深沉目光,她脊背僵了僵,清楚那是傅寒声在提醒她,提醒他们,适可而止。
沉默一瞬后。
她没再劝陆闻州了,顶着那道灼人的视线,从男人温热的掌心中抽出手,回过身子,挺直腰身,不卑不亢的坐直。
服务员很快推门进来,敏锐的察觉到包厢里压抑的气氛,脚步踟蹰。
——好家伙,网上脚踩两只船的温辞和那两个男人都在,更绝的是,傅寒声的未婚妻也在,这是什么大型修罗场啊!!
服务员呆住。
见陆闻州朝她招手,她才醒了神,忙硬着头皮走过去,礼貌询问,“陆总,您有什么需要?”
陆闻州看了眼沈明月,讽笑说道,“点一百份猪脑花,下火锅,给缺脑子的人好好补补,不然总是大脑缺根弦,说出一些让人不喜欢的话。”
这话如雷贯耳。
温辞万万没想到陆闻州会这样做,直接把沈明月的脸按在地上踩了。
她惊愕抬眸,就看到沈明月气得涨红的脸,她那双眼,恨不得把他们生吞活剥了,但因为有外人在,她不好发作,只能暂且忍着。
温辞扯了下唇角,接着目光一转,就对上傅寒声冷漠如冰的眼神。
温辞不自觉捏了下指尖上的软肉。
服务员汗颜,不确定的问了声,“先生,你确定要一百份猪脑花吗?可能会吃不完。”
陆闻州淡淡一笑,“多多益善,”甚至还明目张胆的看向沈明月,挑明了说,“是吧沈小姐?其实我觉得一百份还不够你补,你觉得呢?”
轰!
温辞心头躁动。
服务员惊得瞪大了双眼。这是什马修罗场啊。
沈明月脸面被践踏的彻底,实在忍无可忍,也不管服务员在不在场,直接起身怒声道,“陆闻州,你过分了!”
陆闻州相当淡定,他还真不知道过分这两个字怎么写。
他挥了挥手示意服务员可以走了。
服务员应下,当即逃也似的离开了包厢。
门碰上。
陆闻州这才施舍一般分给沈明月一个眼神,讽刺道,“过分?你刚刚故意恶心我夫人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过分?”
沈明月脸色沉的厉害,“我没有!陆闻州,你少把我当假想敌了,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我是在讽刺你夫人,你别以为我好欺负,任你搓圆揉扁,你要是再这样,沈家和傅家饶不了你!!”
“没有?”陆闻州笑了,面上却是冷的,他根本没在意她后半句那些威胁的话,还想说些什么。
温辞心尖儿一跳,忙制止他。
这次确实闹得有些大了,再这样下去,如果真难到傅家和沈家那边,一定少不了麻烦。
尤其是傅老爷子本就不待见她,到时候,铁定绕不了她!
“别说了……”我们走吧,我不想在这儿待着了。
话未说完。
就被傅寒声冷沉的声音打断,“我倒是觉得,该补脑子的,另有其人。”说罢,他安抚一般,对气的发毛的沈明月说,“别气了,安心坐下。”
这副悠悠然的态度,衬得温辞和陆闻州像是自导自演的小丑。
就差说,他们脑子缺根弦了!
沈明月当即领悟,没再说了,坐回了原位,对傅寒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是,”她眼神讽刺的看过来,“该补脑子的,另有其人!”
温辞把两人话里话外的讽刺听在耳里,脸色渐冷。
傅寒声明摆着维护沈明月,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力挺她。
而她这个被嘲讽没脑子的人的脸面和尊严又算得了什么呢?
温辞唇角嘲弄的扯起一抹弧度。
陆闻州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尤其捧在心尖上的温辞也被人讽刺了,这口气他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当即就要怼回去。
却被姑娘拦住。
陆闻州以为她是顾虑傅家和沈家,就想宽慰她……
“我们走吧。”温辞打断他未脱出口的话,一手抓着他的手,一手提起包,“我不想在这儿待着了。”
闻言,陆闻州眼里掠过一抹情绪,薄唇紧抿,终是没在说什么了,只是意味深长看了眼某处。
温辞拉着他起身,临走前,她对着傅寒声和沈明月撑起一抹笑,真假参半的说,“道歉我收到了,这件事以后就此揭过,以后再见面,也不要再提及了!”
这话意味深长。
这件事亦非‘这件事’。
沈明月是女人,心思细腻,很快就品出了味道,她看了眼傅寒声,笑着应道,“陆夫人觉得可以揭过了就好,我和寒声没意见!”
说着,她戳了下男人的手臂,“你说是吧,寒声……”
傅寒声冷淡抬眸,看了眼温辞紧握着陆闻州的手,笑了笑,眼底一片深邃,“挺好的。”
挺好的。
温辞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心脏那儿还是抽疼了下,她深吸了口气,牵着唇角,同样回他一抹笑,“确实挺好的。”
陆闻州深深看了她一眼,十年感情,他太了解她了,听得出来她这话里的态度,自此之后,她约莫不会再跟傅寒声有来往了。
陆闻州笑了笑,搂着她肩膀,对那两人说了句,“那我和我夫人就先走了,你们慢用。”
走了。
转身那一刻。
温辞悄悄红了眼眶,但她脊背却挺得笔直,不让人他们看她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