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开启的轰鸣尚未消散，慕星黎的靴底已碾过第一块刻着星纹的青石板。
九根盘龙柱在金光中次第亮起，柱顶青铜灯台的幽蓝火焰突然拔高三寸，将四人的影子投在墙上，重叠成一片交错的轮廓——像极了她前世濒死时，透过血雾看见的那面猎猎战旗。
\"试炼的第一关，是心障。\"守卫首领的声音混着火焰噼啪声传来，他的铠甲在蓝光里泛着冷铁的青灰，\"你们将面对最恐惧的幻象。
若能守住本心...\"他指节叩了叩心口的暗红水晶，\"便算过了第一关。\"
慕星黎的金眸微眯。
前世的记忆突然翻涌：慕华安举着淬毒的剑刺进她丹田时，说的\"乖女儿，你这血脉本就该属于我\"；凌霄仙尊捏碎她魂魄时，指尖萦绕的幽绿色鬼火；还有黎玄澈...她猛地攥紧掌心，那里还残留着刚才银狐毛化作暖流的温度。
这一世，她绝不再让任何人靠近她的逆鳞。
身侧突然腾起一阵银芒。
黎玄澈的九尾在身后舒展成扇形，每根狐毛都泛着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子。
他转头看她，眼尾的红痣被火光映得更艳：\"别怕。\"简单两个字，却让慕星黎的灵海突然平静下来——就像前世她在乱葬岗濒死时，这双手曾托起她的脸，用神族禁术为她续了三日命。
\"幻境要来了。\"云阡润的声音带着阵法师特有的冷静。
她发间的木簪突然泛起青碧色微光，阵盘上的二十八星宿纹路开始流转，\"这些符文...是上古锁魂阵的变种。\"话音未落，地面的星纹突然全部亮了起来，像是有人将银河揉碎了撒在青石板上。
慕星黎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她看见自己站在慕府的演武场，十七岁的自己正被慕华安按在石柱上，他手中的淬毒匕首正缓缓逼近她的眼睛。\"星黎啊，\"慕华安的声音温柔得像从前教她练剑时，\"你娘当年就是这样求我的，她说只要我放过你，她就把九尾血脉的秘密全说出来。\"
\"住口！\"慕星黎的指尖凝聚起赤色火灵，灵力如游龙般窜出。
幻象中的慕华安被烧得发出惨叫，可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另一只手攥住——是凌霄仙尊，他的道袍染着她前世的血，\"小狐狸，你以为找到神族传承就能逃开？\"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腕骨，\"等我用你的血唤醒邪尊，你就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阿黎。\"
一声低唤穿透血雾。
慕星黎猛地转头，看见黎玄澈站在五步外。
他的狐尾被幻象染成了血色，却依然固执地朝她延伸过来，每根毛尖都滴着血珠，\"看着我。\"他的眼睛是纯粹的银，像雪后初霁的天山，\"你不是前世那个任人宰割的小狐狸了。\"
灵力突然在掌心炸开。
慕星黎金眸中的星火燃得更盛，她反手抓住黎玄澈的狐尾——那触感真实得惊人，带着他惯有的清冷梅香。
幻象瞬间支离破碎，露出云阡润和风无痕的身影。
云阡润的阵盘上裂了道细纹，显然刚才在帮她稳固心神；风无痕的断剑插在脚边，酒葫芦里的酒全泼在了地上，酒气混着血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第一关过了。\"守卫首领的声音里难得带了丝赞许，\"第二关，是命契。\"他的骨刀突然插入地面，暗红水晶里渗出一缕黑雾，\"你们需要各自割破手掌，将血滴在中央的星纹上。
若血脉契合，星纹会连成九尾；若不...\"他没说完，地面突然裂开道缝，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白骨。
慕星黎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知道这关是在试什么——神族试炼最忌异心，若团队中有人暗藏鬼胎，血契会反噬。
她看向风无痕：这个紫霄仙宗的叛徒，为了救她暴露身份时，断剑上的血滴在她手背的温度还在。
再看云阡润：这个总把阵盘护在胸口的姑娘，前日在极寒之地用体温帮她暖过冻僵的手。
最后是黎玄澈...她的师尊，从她重生那日起，就在她灵海里种了道护心咒的人。
\"我先来。\"黎玄澈的指尖凝出一道银芒，割开掌心。
鲜血滴在星纹中心的瞬间，地面腾起银色光雾。
慕星黎跟着抬手，金红相间的血珠落下，与银血相融，竟开出朵极小的九尾花。
云阡润的血是淡青色，带着草木的清苦；风无痕的血是暗褐色，混着酒渍的辛辣。
四滴血珠在星纹上滚成一线，最终连成一只振翅欲飞的九尾银狐。
\"好。\"守卫首领的青铜钉闪了闪，\"最后一关，是战。\"
话音未落，九根盘龙柱突然剧烈震颤。
最中间那根柱顶的灯台\"砰\"地炸开，幽蓝火焰中窜出个浑身冒黑鳞的怪物——它有七颗头颅，每颗头上都长着和慕星黎相似的金眸，正是她前世被吞噬的七魄所化。
\"小心！\"黎玄澈的狐尾卷住慕星黎的腰，将她拽到身后。
七头怪的尾巴横扫过来，他挥袖弹出三道银刃，却只斩断了两根黑鳞。
云阡润的阵盘\"唰\"地展开，十二面阵旗插在四角，形成困兽阵；风无痕的断剑蘸了酒，点燃的瞬间化作赤焰，砍向怪物的左腿。
慕星黎的灵海突然发烫。
她想起守卫首领说的\"对抗黑暗的力量\"，想起凌霄仙尊手中的玄铁令，想起千里之外翻涌的黑雾。
金眸中闪过一道银光，她咬破舌尖，鲜血喷在掌心的星纹上。\"九尾血脉，醒！\"
青石板下传来龙吟般的轰鸣。
七头怪的动作突然顿住，它最中间的头颅发出幼兽般的呜咽。
慕星黎看见自己的灵识里浮起幅画面：上古九尾神狐叼着火种，在黑暗中为凡人引路；而她的血脉，正是那火种的余温。
\"过来。\"她朝七头怪伸出手。
怪物的七颗头颅缓缓低下，最中间那颗轻轻蹭了蹭她的掌心，黑鳞簌簌脱落，露出下面雪色的狐毛。
战斗结束时，石台上的星纹渐渐暗了下去。
云阡润扶住旁边的盘龙柱，额角全是冷汗；风无痕瘫坐在地，断剑插在身侧，酒葫芦早就空了；黎玄澈的狐尾少了三根毛，正皱着眉用灵力修复。
慕星黎摸向七头怪刚才站过的地方，那里有块温热的鳞片。
她刚要收进空间灵泉，突然觉得眼前一暗。
迷雾不知何时漫了进来。
它们从盘龙柱的缝隙里渗出，白得发灰，沾在皮肤上像有人在舔。
慕星黎的金眸眯起——这雾和前世幽冥门的邪雾不同，带着股腐朽的甜香，像...
\"阿黎。\"黎玄澈的手覆上她的后颈，\"这雾有问题。\"他的狐毛在雾中竖起，像根根银针，\"灵力被压制了三成。\"
云阡润的阵盘突然发出脆响。
她捡起半块碎片，面色发白：\"阵盘感应到...雾里有活物。\"
风无痕突然吸了吸鼻子。
他的断剑\"嗡\"地出鞘，指向迷雾深处：\"老子闻到了——\"他扯了扯嘴角，酒气混着冷意，\"是腐尸味。\"
迷雾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类似骨节摩擦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