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芒撕裂穹顶的刹那，慕星黎耳中嗡鸣如雷。
她踉跄着后退半步，玄色裙裾被狂乱的灵压掀得猎猎作响，额间的九尾印记忽明忽暗，像是在呼应地底翻涌的黑暗。
黎玄澈的手掌重重按在她肩后，金尾如活物般缠上她腰肢，将她整个人拽进自己怀里——这个动作快得像本能，快到他眼尾的红痣都被带起一道极浅的弧度。
\"退！\"他的声音裹着神力震波，震得慕星黎耳骨生疼。
可她偏在这时抬头，撞进他金瞳里翻涌的暗潮。
那双眼眸向来如深潭般平静，此刻却浮着一层近乎疯狂的警惕，像护崽的兽类，连眼白都泛起血丝。
地底传来的嘶吼已化作人声，带着千年腐朽的滞涩：\"封印......已破......吾将归来。\"
三人同时抬头。
裂缝里涌出的黑雾中，一道身影缓缓凝实。
那是尊残缺的神只——左半边胸膛凹陷成狰狞的豁口，右耳只剩半截焦黑的轮廓，可余下的面容却让慕星黎如遭雷击。
她望着那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喉间泛起腥甜。
前世被剜去妖丹时，她在慕华安的密室里见过这幅画像，画旁的批注是：\"堕神·玄妄，九尾神族逆子，屠尽族裔后自堕深渊。\"
\"是本源意志的投影。\"黎玄澈的尾尖在慕星黎后颈轻轻一蹭，像在安抚炸毛的小兽，\"虽非本体，但若让它完全成型......\"他没说完，金尾却又收紧几分，几乎要将两人揉进骨血里。
堕神空洞的双目突然转向他们。
\"小心！\"风无痕的断剑横在两人身侧，剑脊与地面摩擦出刺耳鸣响。
他的虎口早被震裂，血珠顺着剑刃往下淌，在雪色衣袍上晕开暗红的花：\"这老东西在看小师妹！\"
话音未落，堕神抬起仅剩三根手指的右手。
黑色雷霆裹着腐臭的怨气劈下，空气在雷柱中扭曲成狰狞的脸。
黎玄澈的金尾瞬间展开成扇形屏障，鳞片相撞发出清脆的金鸣——可那雷柱触及屏障的刹那，他的喉间还是溢出一丝血沫。
慕星黎能感觉到他灵力的波动在颤抖，像被暴雨打湿的琴弦。
\"师尊！\"她伸手去扶他发颤的手腕，却被他反手扣住，按在自己心口。
那里的心跳快得离谱，震得她掌心发烫：\"别分心。\"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可眼底的光却亮得惊人，\"看你了。\"
风无痕的断剑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
他咬碎舌尖，精血混着剑气喷薄而出：\"老子就不信！\"那道染血的剑气撕开黑雾，在堕神胸口灼出焦痕——却也彻底激怒了它。
无数黑影从裂缝中钻出，尖啸着扑来，像一群饿了千年的厉鬼。
\"护好她！\"风无痕反手将慕星黎推给黎玄澈，自己则旋身跃入黑影群中。
他的剑招本就以狠辣着称，此刻却更像不要命的疯魔：左肩被鬼爪抓出深可见骨的伤口，他便借着那股力道转身，剑锋挑断两只鬼手；右腿被黑影缠住，他就直接震碎腿骨，用断骨作刃刺入鬼腹。
血珠溅在慕星黎脸上，带着滚烫的温度。
\"撑不了多久！\"他的声音混着血沫，\"那老东西在抽神殿的灵气补自己，再拖下去——\"话没说完，一道黑影刺穿他右肩，疼得他额头青筋暴起，却反而笑出声，\"小师妹，你娘当年是不是也这么拼？\"
慕星黎的指尖突然刺痛。
识海中，一段被封印的记忆如潮水翻涌：血月当空的夜晚，银发女子将她塞进树洞，掌心按在她额间。\"星黎，\"那声音与她记忆中的母亲重叠，\"若有一日堕神复苏，唯有九尾真血能重燃封印之火。
记住，你的血，是神族最后的光。\"
她猛地睁大眼睛。
体内的五行灵力突然逆转，像五条被惊醒的龙在经脉里翻涌。
身后的九尾虚影瞬间凝实，赤、橙、黄、绿、青、蓝、紫、金、银九色光芒流转，每一条尾巴都带着不同属性的神力波动，扫过地面时，连塌陷的石块都被震成齑粉。
\"以血为契，再燃封印！\"她咬破指尖，鲜血滴落的瞬间，空中浮起一道流转着金纹的古老符文。
那是她在母亲记忆里见过的封魔印，此刻正随着她的灵力注入，发出凤鸣般的清响。
掌心神火剑突然震颤，赤金色火焰腾起三尺，与符文交相辉映。
\"星黎！\"黎玄澈突然低喝。
她转头，正看见他银发间窜起的黑气——那是燃烧神族本源的征兆。
他的金尾光芒黯淡了许多，可双眼却亮得惊人：\"我以九尾真身为阵眼，你尽管引动封印！\"话音未落，他的指尖刺入自己心口，鲜血滴在地面，画出与慕星黎符文同频的光阵。
堕神终于察觉到威胁。
它疯狂地拍打四周，裂缝瞬间扩大三倍，神殿的石柱接二连三地坍塌。
风无痕的身影在石雨中穿梭，剑招却越来越慢——他的脸色白得像雪，连握剑的手都在发抖，可每一道剑气都精准地挡在慕星黎身侧。
\"别管我！\"他吼得声嘶力竭，\"老子这条命，早该在紫霄仙宗覆灭那天还给小师妹了！\"
慕星黎的眼泪突然落下来。
她望着黎玄澈逐渐透明的身影，望着风无痕染血的断剑，突然笑了。\"好。\"她将神火剑举过头顶，九色狐尾在身后展开成巨大的光翼，\"那就让你们看看，九尾神族的女儿，从来不会退缩。\"
神火剑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冲天而起。
赤金色火焰穿透堕神胸口的刹那，它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你以为......这是结束？\"话音未落，它的身影开始崩解，可那道声音却像钉子般钉进慕星黎识海——带着诡异的熟悉感，像极了前世慕华安在她心口捅下最后一剑时的低语。
整座神殿在轰鸣声中塌陷。
慕星黎感觉有双手将她护在怀里，金尾裹住她的头脸，隔绝了所有碎石。
她听见黎玄澈的心跳声越来越弱，听见风无痕最后一声闷哼，然后是剧烈的失重感。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她看见漫天风雪。
雪粒打在脸上的感觉很凉，像母亲当年的眼泪。
她想伸手摸摸黎玄澈的脸，却发现四肢重得像灌了铅。
模糊中，她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声音像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还有道紫色的光影在天际一闪而过，像......某种熟悉的妖丹光芒？
风雪呼啸间，慕星黎缓缓睁开双眼，只觉四肢沉重如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