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殿穹顶的裂纹里漏下几缕月光，照在慕星黎泛着金芒的九尾上。
那虚影方才被神火击退时溢出的黑雾还未散尽，混着血锈味在空气中翻涌，她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像是要撞破胸腔去撕咬什么。
\"小心！\"黎玄澈的低喝裹着冰棱般的灵力破空而来。
慕星黎瞳孔骤缩，九尾在身侧划出金红弧光，恰好挡住虚影从左侧袭来的爪风。
那爪尖擦过她右臂，布料瞬间焦黑，刺痛顺着神经窜上后颈，却远不及灵魂深处传来的灼痛——堕神残念竟在试图侵蚀她的识海。
\"嗤！\"风无痕的雷纹剑带着紫电劈在虚影腰腹，将那抹阴祟逼退半尺。
他额角的汗珠砸在剑身上，溅起细小的雷光：\"这东西专挑小师妹的破绽！
黎长老，您牵制左边，我绕后封他退路！\"话音未落，人已踏着石殿立柱腾空而起，剑鸣如龙吟，在虚空中织出雷网。
慕星黎咬碎舌尖，血腥气激得金瞳更亮。
她能感觉到体内的九尾神火在沸腾，像是被什么东西勾着要往外窜——前世被慕华安剖丹时，也有过类似的灼烧感，却远不如此刻这般充满攻击性。\"去！\"她指尖掐诀，九尾尖端腾起赤金火焰，化作长鞭抽向虚影眉心竖目。
\"桀桀——\"虚影发出金属摩擦般的怪笑，竖目里翻涌的黑雾竟凝成实体，硬接了她这一鞭。
火星四溅中，黎玄澈的身影如鬼魅般闪至她身侧，骨节泛白的手按在她后心，神族特有的清冽灵力如暖流注入，将侵蚀识海的阴寒一点点逼出：\"他在引动你血脉里的力量。\"
\"我知道。\"慕星黎反手扣住他手腕，能触到他脉门处紊乱的跳动——方才为护她，黎玄澈定是强行运转了禁术。
她望着虚影因被雷网缠住而扭曲的身形，忽然想起前世濒死时，也是这样三个人（虽然那时风无痕还未出现），用血肉之躯为她筑起最后一道墙。\"这次换我来。\"
她闭起眼，命轮在识海深处缓缓转动。
那是神族血脉觉醒后才出现的本命轮盘，此刻每转动一分，都带起体内翻涌的神火。
当命轮转到第七重时，慕星黎猛然睁眼，金红火焰从她七窍溢出，在石殿内形成一道火墙。
虚影被雷网和火墙双重压制，发出凄厉嘶吼：\"你敢！
这力量会烧穿你的灵脉——\"
\"烧穿又如何？\"慕星黎的声音裹着火焰的爆鸣，\"总比被你当成复苏引信强。\"她屈指一弹，火墙骤然收缩成尖刺，精准刺入虚影竖目中央。
这一次，虚影没有再退。
他的身形开始碎裂，黑雾如被抽干的墨汁，一缕缕钻进慕星黎袖中残卷。
风无痕的雷纹剑\"当啷\"落地，他单膝跪地按住左肩伤口，血透过指缝渗出来，在青石板上洇出蜿蜒的红蛇：\"小师妹...成功了？\"
慕星黎没有回答。
她盯着逐渐消散的虚影，直到最后一点黑雾融入残卷，才察觉掌心灼痛——残卷不知何时裂开了，碎纸片飘落在地，唯有一片鹅毛大小的光斑悬在半空，泛着幽蓝微光。
黎玄澈抬手接住光斑，指尖刚触到那光，瞳孔便微微一缩：\"这是...星图？\"他将光斑举到慕星黎面前，模糊的光影中，一座被黑焰笼罩的深渊缓缓显形，旁边用古神文写着\"堕渊\"二字。
\"堕神本源封印地。\"慕星黎脱口而出。
前世她在慕华安密室见过类似的记载，那时她还以为不过是野修的疯言疯语。
此刻光斑里的气息与方才虚影身上的阴寒如出一辙，她忽然明白为何残卷会选在此时碎裂——它在等堕神残影出现，等他们证明有资格知晓这个秘密。
\"但地图缺了一角。\"风无痕凑过来，雷纹剑的剑尖轻轻点在光斑边缘。
果然，深渊周围的星轨到某段便戛然而止，像被利刃生生削去。
他扯下衣角重新包扎伤口，血珠顺着指缝滴在光斑上，竟激起一圈涟漪：\"看来还得找另半块残卷。\"
慕星黎将光斑收进玉瓶，能感觉到瓶身透过掌心传来的震颤，像是某种共鸣。
她正想开口，忽然一阵心悸，体内的九尾神火突然暴动，顺着灵脉往喉头涌。\"咳——\"她捂住嘴，指缝间渗出金红血珠，连瞳孔里的金光都开始闪烁不定。
\"星黎！\"黎玄澈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他指尖按在她腕间，神族特有的治愈灵力如清泉注入，却只能勉强压制住神火的暴动：\"刚才你强行调用命轮，神火与堕神之力产生了共鸣。
这力量...在进化。\"他的拇指轻轻抹掉她唇边的血，指腹蹭过她发烫的脸颊，\"很疼？\"
\"不疼。\"慕星黎摇头。
她能感觉到神火在体内翻涌的方式变了，不再是单纯的灼烧，而是像有了自己的意志，在寻找什么、渴望什么。
她反手握住黎玄澈的手，将他微凉的掌心贴在自己心口：\"这是好事，说明我能更彻底地压制堕神之力。\"
风无痕突然咳嗽起来，声音里带着闷笑：\"我说两位，要叙旧能不能等出了这鬼地方？\"他弯腰捡起雷纹剑，剑刃在地面划出火星，\"方才那虚影说三日后月全食是死期，我可不想在这破石殿里喂蚊子。\"他说着走向殿门，却在跨出门槛时顿住脚步，回头冲慕星黎挑眉：\"小师妹，走不走？
师兄给你开路。\"
慕星黎望着他挺直的脊背，忽然想起前世他为救自己被邪修刺穿胸膛时，也是这样站在她前面。
她将玉瓶贴身收好，伸手拉住黎玄澈：\"走。\"
石殿外的风比刚才更猛了。
山雾裹着腐臭的黑雾从山谷缝隙涌来，打在脸上像被撒了把碎冰。
慕星黎回头望了眼那座石殿，月光下，殿门上方的古神文\"镇邪\"二字正在剥落，露出下面若隐若现的\"堕\"字。
\"别看了。\"黎玄澈将外袍披在她肩上，指尖悄悄勾住她垂落的发丝，\"该回去了。\"
风无痕已经走出十丈远，雷纹剑挑着盏引路灯，暖黄的光在雾里晕成小团。
他的声音飘过来，带着点调侃：\"两位走快点啊，我可不想半夜被野修当成猎物——\"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狼嚎，悠长而凄厉，像是某种号角。
慕星黎脚步微顿。
她望着山谷外沉沉的夜色，山风卷起枯叶打在她脚边，枯叶上竟沾着暗红的血。
直觉告诉她，这一夜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喘息。
而三日后的月全食，将是他们与堕神残念真正的交锋。
她握紧黎玄澈的手，又看了眼走在前面的风无痕。
这一世，她不再是孤舟，而是有了能并肩破浪的同船人。
山雾更浓了，将三人的身影渐渐吞没。
唯有那盏引路灯的光，在雾里明明灭灭，像极了某种未熄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