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千幻神宗裹在雪雾里,慕星黎倚在床头,胸口的玄狐印记又开始发烫。
自那混沌使者离去后,这印记便再未安分,此刻正沿着锁骨往上攀爬,每一寸皮肤都像被细针轻刺,连带着耳后都泛起薄红。
她掀开锦被,赤脚踩在青砖上,凉意顺着脚踝往上窜,却压不住体内翻涌的震颤。
耳边又响起那道若有似无的低语,像古木年轮里渗出的叹息,带着几分熟悉的腥甜,“来找我……”
“阿黎?”外间传来小师妹慕清瑶的迷糊询问,“可是冷了?我去添个手炉。”
“不用。”慕星黎迅速套上外袍,指尖抚过腰间玉佩,玄狐纹路与掌心印记同时发烫,“我去偏殿取些暖药,你接着睡。”
谎话出口时,她喉间发紧。
自重生以来,她鲜少对亲近之人隐瞒行踪,可这印记里的秘密太沉,沉得像压在玄铁匣里的千年冰魄。
她轻手推开窗,雪沫子扑了满脸,却正好掩住眼底翻涌的暗芒——她要去玄狐密阁,那座宗门禁地,藏着所有玄狐血脉秘密的地方。
密阁在千幻峰最深处,需穿过三重结界。
慕星黎的指尖刚触到第一重结界,金色流光便顺着她的血脉炸开,结界如薄纱般裂开。
她脚步微顿——从前她来此处,总需持大长老令牌,如今单凭血脉竟能直接破阵?
月光被云层遮住大半,密阁石门上的玄狐浮雕在黑暗中泛着幽光。
慕星黎伸手按在狐首双眼处,掌心的印记突然灼痛,像有活物在皮肤下撕咬。
“啪”的一声轻响,石门缓缓开启,霉味混着松脂香扑面而来,石壁上的夜明珠次第亮起,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密阁深处的石壁突然泛起涟漪。
慕星黎屏住呼吸,看见自己的倒影被揉碎,取而代之的是流动的光影——青衫男子立在混沌裂隙前,银发被黑雾卷得乱飞,他的指尖抵在眉心,一滴金红的血珠飘向裂隙深处。
“玄狐一族以魂为引,封混沌之核于血脉。”男子的声音带着千年回响,“每代继承者需以命饲核,若核碎,魂亦散。”他转头看向镜头,眼尾的红痣与慕星黎眉心的印记重合,“我的小阿黎,若有一日你见此影,莫要怨我……”
“先祖?”慕星黎下意识抬手触碰石壁,指尖刚触及光影,那影像便如泡沫般碎裂。
她后退半步,后腰撞在冰凉的石案上,这才发现案角压着半块玉简。
玉身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凑近了看,能看见里面流转的幽蓝光芒。
“灵魂契约……”她默念着玉简上的古字,喉间泛起腥甜,“混沌之核与宿主血脉共生,剥离即魂灭……”
“所以那混沌使者说我是‘容器’。”她攥紧玉简,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他们要的不是我,是我体内的核。可若我死了,核便与我同归?”
密阁外突然响起极轻的脚步声。
慕星黎迅速将玉简收进袖中,转身时正看见石门缝隙里漏进的月光——有人站在外面,影子被拉得细长,像一柄斜插在雪地里的剑。
“玄澈?”她轻声唤道。
外面的人顿了顿,月光突然被云层遮住,影子晃了晃,终究没说话。
慕星黎走到门前,隔着石门都能感受到那道目光的温度,像初春融雪时落在指尖的阳光。
她伸手抚过石门纹路,低笑一声:“你总说要陪我,却连门都不肯进。”
外面传来衣物摩擦的轻响,接着是渐远的脚步声。
慕星黎望着石门上自己的倒影,眼尾的红痣微微发烫——她知道他为何不来,就像她知道那影像里的青衫男子是谁。
玄狐一族的秘密,他早已知晓,却始终用最温柔的方式替她扛着。
回居所的路上,雪下得更密了。
慕星黎摸出贴身收藏的通灵符,符纸边缘泛着焦黑,那是前世师尊临终前塞给她的。
当时他说:“若有一日走投无路,用此符召我神魂,哪怕只剩一缕残念。”
“现在算不算走投无路?”她对着符纸呵出白雾,指尖灵力注入的瞬间,符纸腾起金色火焰,“前世你护我周全,这一世……”
火焰突然窜高半尺,慕星黎只觉眉心一凉,意识如被抽丝般拽离身体。
她看见自己的肉身瘫在塌上,看见窗外的雪落在她发间,最后坠入一片虚无。
“星黎,你终于来了。”
熟悉的声音裹着松木香钻进耳中。
慕星黎猛然睁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青雾里,前方立着位白衣女子,她的眼尾同样点着红痣,面容与慕星黎有七分相似,只是眼角多了道浅浅的疤。
女子抬手,指尖凝出团光,“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