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的碎石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慕星黎垂眸盯着掌心的图腾碎片。
碎片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渍，那是她方才咬破唇时滴落的。
体内五行灵力如乱麻般绞着，九尾印记从尾椎处窜起灼痛，像有团火在皮肉下翻涌——这是血脉觉醒未稳的征兆，可她咬着后槽牙，连眉峰都未皱一下。
\"你还撑得住？\"
清冽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黎玄澈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侧，玄色广袖沾着傀儡残骸的焦灰，发间银饰却依旧整整齐齐。
他的目光扫过她泛白的唇，指尖悬在她腕间三寸处，似要探脉又克制着没落下。
慕星黎抬眸，晨光里他的眼尾红痣像滴凝固的血，让她想起方才识海里那道机械音。\"他们不是为了杀我。\"她舔了舔唇角的血痂，灵力翻涌的耳鸣中，那道\"契约者......归来......\"的回响仍在脑内震荡，\"那道光钻进识海时，我能感觉到它在找什么——不是魂魄，是血脉里的锁。\"
黎玄澈的瞳孔微缩，狐尾在身后缓缓舒展，银白绒毛间金纹流转如活物。
他忽然抬手按上她后颈，神族特有的温厚灵力顺着大椎穴涌入，替她理顺紊乱的五行脉。\"虚空教的禁术需要活祭品引动，但方才那首领的图腾......\"他的指腹擦过她后颈那枚淡青色的九尾印记，\"是冲这来的。\"
慕星黎反手扣住他按在自己后颈的手。
他的掌心有常年握剑的薄茧，触感粗糙却让她安心。\"去密室。\"她将碎片攥得更紧，碎片边缘割得掌心生疼，\"灵泉能照出它的秘密。\"
密室的石门在身后轰然闭合时，慕星黎已将碎片置于灵泉之上。
灵泉本是幽蓝色，此刻却翻涌着银浪，水面倒映出的不再是两人的影子，而是一团黑雾——黑雾中隐约浮着座深渊，深渊中央立着块石碑，碑身刻满与碎片相同的图腾纹路，最顶端的位置，一只九尾狐正仰天长啸。
\"三重渊深处。\"黎玄澈的声音沉如寒铁，他的狐尾扫过灵泉水面，涟漪荡开，黑雾中的景象却更清晰了，\"远古时神族与虚空之主签订契约的地方。
那石碑......\"他喉结滚动，\"是封印虚空之主的锁魂碑。\"
慕星黎盯着水面，忽然发现碑身上有七道深浅不一的刻痕。\"七块碎片。\"她喃喃，\"首领说'集齐七块完成仪式'，他们是想解开封印。\"
黎玄澈的指尖重重抵在石桌上，木石相击迸出火星。\"所以必须赶在他们之前到达三重渊。\"他转身取出储物袋，将成瓶的聚灵丹、疗伤符一一摆开，\"你带着灵泉的本源水——\"
\"我已经炼好了。\"慕星黎晃了晃手中的玉瓶，瓶中流转着淡金色的液体，那是她方才趁黎玄澈布结界时，悄悄从灵泉最深处汲取的。
灵力翻涌的丹田处，九尾印记突然发烫，她垂眸遮住眼底的暗芒——若真遇到封印反噬，这滴本源水或许能唤醒血脉里更深的力量，可那力量......前世她就是被这力量反噬到形神俱灭的。
\"星黎。\"黎玄澈的声音突然放软，他伸手捧住她的脸，指腹反复摩挲她眼下的泪痣，\"你体内的血脉还未稳定。\"他的拇指蹭过她唇上的血痕，\"若情况不对，我带你立刻退。\"
慕星黎握住他按在自己脸上的手，将脸往他掌心蹭了蹭。\"上一世我死在晨钟里，这一世......\"她抬眼望进他墨色的眼底，\"我要亲手砸碎他们的算盘。\"
山门外的护山大阵泛起淡青色光晕时，慕星黎忽然顿住脚步。
方才还晴朗的天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风里飘来铁锈般的腥气——那是空间乱流的味道。
\"小心！\"黎玄澈突然将她拽进怀里，一道黑色裂隙在两人前方三尺处裂开，裂隙边缘翻卷着紫色电蛇，狂暴的吸力像无形的手，瞬间扯碎了慕星黎的外袍。
慕星黎咬破舌尖逼出一口神火，赤金色火焰在掌心腾起，却被裂隙吸得扭曲成细流。
她的发绳崩断，青丝被乱流卷得狂舞，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黎玄澈！\"她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血肉里。
\"别松手！\"黎玄澈的狐尾全部展开，银白毛发炸成伞状护住两人，可裂隙的吸力太强，他的脚步也在后退。
慕星黎看见他额角渗出冷汗，平时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银发散落几缕，在乱流中狂舞如刃。
下一秒，两人同时被扯进裂隙。
黑暗像实质般涌进鼻腔，慕星黎眼前发黑，只能死死攥住黎玄澈的手腕。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一下，两下，像心跳的节拍。
再睁眼时，入鼻的是腐朽的土腥气。
慕星黎趴在一片龟裂的土地上，抬头便看见黎玄澈半跪在她身侧，玄色外袍被划开几道口子，露出里面月白中衣。
他的狐尾蔫蔫地垂着，银毛上沾着暗褐色的污渍。
\"这里......\"慕星黎撑起身子，四周是一望无际的荒原，远处可见几座坍塌的石塔，塔身刻满扭曲的符文。
空中漂浮着淡紫色的光粒，仔细看竟是缩小的契约符文，\"像是被遗弃的古战场。\"
黎玄澈布下的结界泛起微光，他取出疗伤丹塞进她手里，自己却只是抿了抿唇。\"虚空之主的囚牢之一。\"他指着空中的符文，\"这些是被碾碎的契约碎片。
当年神族封印虚空之主时，碎了七座囚牢，这里应该是其中一座。\"
慕星黎吞下丹药，灵力总算不再翻涌。
她仰头望着空中漂浮的符文，有片淡紫色的突然飘到她面前，符文上的纹路竟与她前世梦境里反复出现的字符一模一样。
她伸出指尖，那符文像有生命般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凉意顺着神经窜进识海。
黎玄澈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别——\"
话未说完，慕星黎的识海里闪过一道白光。
她看见一片血海，血海上立着那座刻满九尾图腾的石碑，碑前跪着个模糊的身影，正将一块碎片按在碑上。
\"星黎？\"黎玄澈的声音带着焦急，\"你怎么了？\"
慕星黎回神，发现自己指尖还悬在半空，刚才的画面已消失不见。
她望着空中仍在漂浮的符文，后颈的九尾印记又开始发烫——这发烫的感觉，和前世梦境里碑前那个身影转身时，她心底泛起的刺痛，竟一模一样。
\"没事。\"她对黎玄澈笑了笑，转身去捡方才掉落的玉瓶。
可余光里，那片触碰过她指尖的符文正发出淡紫色的微光，像在召唤什么。
黎玄澈的手覆上她的后颈，灵力温和地安抚着发烫的印记。\"先恢复状态。\"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等灵力稳定，我们就找出去的路。\"
慕星黎点头，却忍不住又抬头看了眼空中的符文。
其中一片突然转了个方向，符文上的纹路竟与她掌心的图腾碎片完美契合。
她望着那片符文，心底的不安像藤蔓般爬上来——这些被碾碎的契约，似乎正等着某个契机，重新拼合成完整的......
\"星黎？\"
黎玄澈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
她低头整理着储物袋，指尖却悄悄碰了碰那片与碎片契合的符文。
凉意再次窜入识海，这一次，她听见了极轻的碎裂声，像是什么封印，正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缓缓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