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画面里，李维摘下墨镜，嘴角扬起。林晚紧盯着那张脸，两秒后，手指果断按下封锁键。
所有对外直播信号切断。
“从现在起，基地内部影像由我们自己掌握。”她转身对苏悦说，“联系市政监管办，我要他们派第三方代表进来，不是谈判，是参观。”
苏悦一愣，“现在？外面还在砸门。”
“正因为他们还在砸门，所以必须现在。”林晚声音平稳，“他们要的是混乱，我们给透明。让他们亲眼看看我们在做什么。”
苏悦盯着她，“你不怕他们拍了出去再剪辑？”
“怕。”林晚点头，“但比起躲在墙后被人说成怪物，不如把真相摊在阳光下。他们可以造谣，但不能替我们定义事实。”
她走到主控台前，调出全部监控视角，开始筛选画面。爆炸测试区的原始记录、护盾充能时的能量波动图、残渣样本的吸收实验流程——一段段未剪辑的影像被分类归档，随时可调用。
“准备三套解说词。”她对安保队长说，“一套给专家，一套给普通市民代表，一套给媒体。不加修饰，只讲流程。”
队长皱眉，“万一他们问出我们答不了的呢？”
“答不了就承认。”林晚说，“我们不是神，是研究者。犯过错，也在修正。这不丢人。”
十分钟后，苏悦带回消息：市政监管办同意派遣三人代表团，两小时后抵达。其中包括一名技术顾问、一名市民代表和一名外联专员。
“李维的人也在名单里。”苏悦低声补充。
林晚没意外，“让他来。他想看戏，就让他站在舞台中央。”
两小时后，东门栅栏缓缓开启。三名代表在安保引导下进入基地。李维走在最后，双手插在夹克口袋里，目光扫过四周，嘴角仍挂着那若有无的笑。
林晚站在主控室门口等他们。
她没穿防护服，也没戴手套，只一身灰蓝色工装，袖口还沾着昨夜调试设备时留下的油渍。她没迎上去，只是抬手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欢迎。”她说，“从现在起，你们可以随时提问，随时查看任何区域。”
技术顾问立刻开口：“你们上次的爆炸测试，有没有造成地下残渣层扰动？”
“有。”林晩直接回答，“峰值达到4.7级，持续11秒。这是我们失败的一次实验，数据已公开存档，编号R-827-03。”
众人一怔。没人料到她会承认得这么干脆。
“那你们还继续？”市民代表声音发紧，“万一再炸一次，c区那样的事——”
“c区的事故，是因为当时没人研究它。”林晚打断，“我们沉默，灾难就继续。现在我们不沉默了，所以它才会反弹。”
她转身带路，“跟我来。”
一行人穿过走廊，进入爆炸测试区。墙面有裂痕，地面还留着烧灼痕迹。林晚指着中央的测试台，“上次实验，我们低估了能量回涌速度。现在所有设备都加装了双层缓冲阀，反应时间缩短到0.3秒。”
她调出屏幕，播放原始视频：火光冲起的瞬间，警报立即响起，人员三秒内撤离，系统自动注入冷却剂。画面切到剪辑版：爆炸、黑烟、哀乐，字幕写着“云都基地拿市民当实验品”。
“他们剪掉了撤离画面，也剪掉了我们公开报告的时间戳。”林晚关掉视频，“你们可以查，原始文件发布时间比剪辑视频早六小时。”
市民代表沉默地盯着屏幕。
李维冷笑一声，“演得挺真。可你们到底在研究什么？谁保证这不是武器？”
林晚没看他，只对技术顾问说：“带他们去主控室。”
主控室里，护盾能量图谱在墙上缓缓流动，像一片安静的湖。林晚指着数据流，“这是残渣能量吸收模拟。每次空间波动，城市地基都会被侵蚀。我们做的屏障，是把这种侵蚀减到最低。”
她让小舟现场演示：一块残渣样本被放入测试舱，护盾启动，能量曲线平稳下降，没有溢出。
“如果没这个系统，下一次波动，东区至少三条街会塌陷。”她说，“我们不是在制造危险，是在阻止它。”
李维突然开口：“说得漂亮。可你们进度为什么突然加快？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林晚终于看他一眼，“是。七十二小时后，残渣共振将达到峰值。我们没时间慢慢来。”
“所以就拿全城人当赌注？”
“我们拿自己当赌注。”林晚声音没抬，“研发组连续工作三十六小时，我每天睡不到四小时。你要恨我，没问题。但别把我们的命，说成是你们的安全威胁。”
她转向代表团，“我可以做三件事：第一，从今天起，每日公开研究进度；第二，设立市民观察员席位，你们可以派代表轮值监督；第三，如果护盾在下次波动中无法通过安全测试，项目自动中止。”
房间里静了几秒。
市民代表开口：“你不怕我们天天来？”
“欢迎。”林晚说，“监督不是阻碍，是帮我们别走偏。”
技术顾问点头，“数据链路能开放访问吗？”
“已经准备好了。”林晚示意小舟，“你们现在就可以登录查看。”
李维站在角落，脸色阴沉。他转向市政外联专员，“你们真信她这套？”
那人看了他一眼，“李维，你妹妹的事我们都知道。可你现在做的事，是在拿整座城的人命泄愤。”
“我没——”
“你有。”外联专员打断，“你煽动人群，制造冲突，还让媒体压我们报道原始视频。我们查得到后台操作记录。”
李维嘴唇动了动，没再说话。
代表团开始低声讨论。几分钟后，市民代表走出队伍，“我们回去会如实汇报。今天看到的，比网上说的，不一样。”
林晚点头，“谢谢你们愿意进来。”
“但不代表我们完全信任你。”技术顾问补充，“我们会持续监督。”
“应该的。”林晚说，“信任不是给的，是做的。”
代表团离开后，人群开始松动。有人收起横幅，有人低声议论，石块不再飞向栅栏。半小时内，东门外恢复了秩序。
苏悦站在监控前，轻声说：“他们走了。”
林晚靠在墙边，闭了会儿眼。她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指尖轻轻敲了四下。
嗒、嗒、嗒、嗒。
和之前一样。
护盾充能进度条跳了一格，第二台设备进入稳定阶段。
苏悦回头，“你还撑得住吗？”
“现在不是撑的问题。”林晚睁开眼。
她走到主控台前，调出内部通讯。
“小舟，护盾结构优化进展如何？在现有材料下，还有无进一步调整空间。”
“可以，但覆盖范围会降到二十米。”
“够了。”她说，“优先保障主控室和跃迁节点。我们不需要护住所有人，只需要护住能启动系统的人。”
通讯挂断，她又拨通能源调度组。
“备用电源再切三成给护盾阵列，生活区照明减半。所有人轮班减一小时，省出时间做充能。”
一道道指令发出去。
苏悦看着她，“你就不怕他们怨你？”
“怕。”林晚说，“但更怕他们死。”
她盯着屏幕，倒计时跳到74:36:18。
李维在离开前回头看了摄像头一眼。林晚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也盯着那画面，手指在控制台边缘轻轻敲击。
第四下刚落，主控室的灯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