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睁开眼，视线花了两秒才聚焦在天花板上那道细长的裂缝。她记得这道缝，昨天凌晨三点十七分，她抬头看它的时候，算法刚跑出第一版预警模型。现在屏幕上进度条停在94.2%，小舟的备注写着：“响应延迟压到0.31秒，再降会触发系统自检。”
她撑着床沿坐起来，指尖触到金属边缘，凉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手腕上还贴着神经监测贴片，绿灯闪着，说明脑波没崩，但接近阈值。她没去撕，直接拨开衣袖，把终端调出来，输入权限码。
系统弹出提示：【“心灵洞察之镜”今日使用次数：0\/3】。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关掉界面。
门一开，苏悦正站在外头，手里端着一杯温水，“你醒了？小舟说你又用了——”
“用了。”林晚接过水，一口喝完，“最后一次。现在它锁死了，除非系统全崩。”
苏悦没接杯子，只看着她，“你知不知道你嘴唇是白的？”
“我知道。”林晚把杯子放桌上，“也知道我们还有七十一小时四十二分钟。护盾充能完了吗？”
“五台都满了。小舟在做最后校准。”
“叫他来开会。”
“你现在这样——”
“我现在能说话，能走路，能下令。”林晚走向主控室，“他们需要看见我站在这儿，不是因为我还撑得住，是因为计划没变。”
主控室的灯调成了作战模式，冷白光打在每个人脸上，映得眼窝发青。小舟已经在了，正把三组“感知锚点”数据导入战术投影。林晚站到他旁边，没坐。
“开始吧。”她说。
小舟点开第一段模拟记录。画面里，残渣能量从地下斜冲而上，护盾提前0.4秒偏转，吸收率91.2%。
“这是系统自己认出来的。”小舟说，“没用你的能力数据实时输入。”
林晚点头，“再放一遍，慢速。”
画面重播。她盯着能量聚集前的那0.3秒波动——不是视觉上的变化，而是频谱图上一个微小的抬升，像呼吸前的吸气。
“就这儿。”她指，“系统能记住这个波形吗？”
“能。我们设了触发阈值，只要相似度超七成，就自动预警。”
“不够。”林晚说，“敌人不会重复。但惯性会。就像人跑步，起步姿势可能不同，但迈左脚的节奏不会变。能量也一样。它爆发前的‘准备动作’，一定有规律。”
小舟沉默两秒，“你是说，建动态模型？”
“对。”林晚调出自己脑波记录，“把我三次开启能力时的神经信号切片，嵌进系统底层，作为‘学习样本’。不是让它复制我，是让它学会认‘势’。”
苏悦皱眉，“可你刚用了第三次，系统要是依赖你的数据，万一——”
“不会。”林晚打断，“我已经把‘心灵洞察之镜’设为最高权限锁。只有系统完全失效，且出现未知冲击模式时，才能解锁使用。授权人是你。”
她把权限码发过去。
苏悦盯着终端，手指悬在确认键上，“你信我到这一步？”
“我不信任何人。”林晚声音很平，“但我信规则。这把锁，不是信你，是信程序。它不会误判，也不会心软。”
房间里静了几秒。
小舟轻声说：“那……我们靠系统。”
“对。”林晚看向投影，“从现在起，我不再是传感器。我是指挥。”
她调出人员分工表。
“小舟，你带前哨组，负责冲击初段监测与阵型调整。护盾一号配给你，你离得最近，反应必须快。”
小舟点头，“明白。”
“苏悦，你守主控台，监控系统运行状态。一旦预警失灵，立刻启动备用协议。护盾二号归你。”
“你呢？”苏悦问。
“我没护盾。”林晚说，“最后一台留作机动，谁在关键节点谁用。”
“你疯了？”苏悦声音抬高，“你是指挥，你倒了，全盘就乱了！”
“正因为我是指挥，才不能先穿。”林晚看着她，“护盾是保命的，不是保身份的。我要他们相信系统能行，就得先证明——我不靠它也能活。”
没人再说话。
林晚走到测试舱前，五台护盾静静立着，外壳微烫，像刚完成一次长跑。她伸手碰了碰最近的一台，金属传来的温度让她指尖微微发麻。
“最后一次模拟。”她说，“全员进位。”
十分钟后，警报响起。
残渣样本被激活，能量在测试区边缘游走，没有立刻冲击。林晚站在观察区中央，没戴护盾，也没闭眼。
“来了。”她突然说。
小舟盯着屏幕，“还没触发预警——”
“左前方，偏下十五度，速度比上次快12%。”林晚抬手，“偏转角度调到37，加压。”
小舟立刻操作。
0.2秒后，系统警报亮起：“高危波动识别，自动响应启动。”
护盾场扭曲，能量撞上，吸收率89.4%。
“你比系统早了0.18秒。”小舟说。
“那0.18秒，就是活命的机会。”林晚收回手，“系统能追上，但还不够快。你们得习惯——有时候，我比机器快。”
苏悦盯着她，“可你不能每次都赌这个‘快’。”
“我不赌。”林晚说，“我训练你们，让你们也学会看。”
她走向控制台，关闭所有警报音，只留下倒计时数字在墙上闪烁：71:38:06。
“听我说。”她声音不高，但每个人都抬起了头。
“我们不是去赢一场战斗。我们是去阻止一场毁灭。没人知道里面有什么，但我知道一点——它会来，而且比我们想象的更狠。”
她逐一点名。
“小舟，你负责前哨，活着回来。”
“苏悦，你守系统，别让它崩。”
她停顿两秒，看向最后一名成员，“你们每个人，都有名字，有家人，有想回去的日子。但今天，我们站在这儿，不是为了自己活，是为了让云都还能有明天。”
没人接话。
她按下按钮，灯光全暗，只剩倒计时发着红光。
“如果我倒下，计划继续。”她说，“如果我们都倒下，云都还得重建——但这一次，别再等十年。”
房间里响起整齐的应答声。
林晚走到主控台前，手指在终端上滑动，调出护盾分配记录。她把最后一台护盾的启用权限，设为动态触发——只有当系统判定某人处于致命威胁时，才会自动激活。
她没给自己留任何特殊权限。
苏悦走过来，低声问：“你真的不给自己留一张底牌？”
林晚看着倒计时，数字跳到71:37:12。
“底牌不是护盾。”她说，“是他们现在愿意听我下令。”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敲了四下。
嗒、嗒、嗒、嗒。
和陈仲平的节奏，和护盾密钥的节奏。
小舟忽然出声：“林工，系统刚跑完最后一轮迭代。”
林晚转身。
“识别率提到了76.4%。连续三次测试，都没漏判。”
她点点头，走向休息区，“我去睡一小时。”
“你还睡？”苏悦跟上来，“你刚——”
“我必须睡。”林晚停下，“下一阶段，我得清醒。”
她推门进去，反手锁上。
苏悦站在门外，听见里面传来纸页翻动的声音。
几秒后，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响起。
稳定，持续，没有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