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明弹的光熄了，通道里重新沉进黑暗。林晚站在三具机甲残骸前，血从鼻腔滑到唇角，她没擦，只把断刃换到左手，右手摸向腰带。
信号器没反应。
她知道通讯断了，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等。缓存区里的终止码模板已经上传，能不能被接收到，不取决于她。但x-9-Y-12-Z-7这个坐标，必须有人去确认，有人去执行。
她转身，背靠炸毁的铁门，滑坐在地。呼吸压得很浅，每吸一口气，肋骨就像被钝器刮过。她闭眼，手指按在太阳穴上，试图压住颅内那种撕裂感。第三次开启“心灵洞察之镜”留下的反噬还在，视线边缘偶尔闪出黑斑，像电流烧坏的屏幕。
但她还能动。
她从战术服内袋抽出权限卡，卡面沾着干涸的血迹。她用指甲在卡角划了一道，这是她和精锐小队之间的识别标记——代号“夜刃”的行动，只有她能启动。
她把卡插进随身终端，输入加密频段，按下发送。
“代号‘夜刃’，x-9-Y-12-Z-7，全员集结，执行关闭任务。”
指令发出后，她拔出卡，靠在门框上等。
不到三分钟，远处传来脚步声，很轻，但节奏一致，是训练过的队列。五个人影从通道拐角出现，装备齐全，武器已上膛。领头的是陈锐的小队副手周岩，他看到林晚的样子，脚步顿了一下。
“林队？你还活着。”
林晚没回答，只抬起手，把权限卡递过去。周岩接过，插入自己的终端验证，绿灯亮起。
“坐标确认，任务成立。”他抬头，“但你这状态，不适合带队。”
身后四人没说话，但有人交换了眼神。没人质疑林晚的能力，可她现在站着都费力，谁也不知道她能撑多久。
林晚把断刃插回刀鞘，撑着门框站起来。她没看周岩，而是逐个扫过那五张脸。
“你们知道十年前云都地下试验站塌了的事吗？”她声音哑，但清晰。
没人回答。那件事被压得很深，官方记录是设备故障，可圈内人都知道，那天有三十七人被活埋，包括一支应急小队。林晚当时不在现场，但她重生后查过所有档案。
她继续说：“我做过一个梦。梦见我自己躺在底下，睁着眼，听上面的人讨论怎么封口。没人来救。他们说，牺牲是必要的。”
她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是终止码模板的打印件，边缘被血浸过，字迹有些模糊。
“现在，我们不是在救云都。”她盯着周岩，“是在阻止十年前的事重演。不是为了命令，是为了别再让任何人被当成数字抹掉。”
周岩沉默几秒，抬手在终端上按下确认键。指纹录入，作战代号锁定。
他上前一步，把手按在林晚肩上：“我跟你走。”
第二个人上来，按手印。第三个，第四个。最后一个是队里的狙击手陆沉，他一句话没说，直接把识别码输进系统。
小队重组完成。
林晚收起纸，把权限卡重新收进内袋。她弯腰捡起照明弹的残壳，扔进墙角。不能留下任何可能暴露行踪的痕迹。
“关闭主动光源。”她下令，“用热感追踪，保持间距五米，我断后。”
五人立刻调整装备，头盔上的照明灯熄灭，视野切换为红外模式。通道里只剩微弱的环境热源在波动。
林晚最后看了一眼设备间的门。假节点还在运行，倒计时显示1分03秒。真正的核心在地下七层，Z-7，废弃能源井底。她记得那地方——前世的资料里提过，那里曾是秘密能源实验区，后来因事故封闭，连地图都没标注。
她转身，跟上队伍。
通道深处，空气更闷，带着金属锈和烧焦线路的气味。墙皮大片剥落，露出后面的钢筋。他们走得很慢，每一步都确认地面稳固。前方有两具守卫机甲残骸，关节还在轻微抽动，但传感器已失效。
林晚走在最后，右手始终按在断刃柄上。她每走十米，就用匕首在墙上刻一道短横，再写下一个数字：10、20、30……这是退路标记，也是心理锚点。她不能让队伍迷失在地下迷宫里。
走到第47米时，她停下。
前方陆沉做了个“停止”手势。他蹲下，用手势示意：地面有异样震动，频率不规律，像是有人移动过。
林晚上前，蹲在陆沉旁边。她没用热感仪，而是伸手贴在地面。震动很弱，但确实存在，方向是通往地下七层的货运升降梯。
有人先到了。
她眯眼，回头看向那具最近的机甲残骸。刚才没注意，机甲胸口有一块嵌板松动了。她走过去，用匕首撬开，里面不是动力核心，而是一枚拇指大小的芯片，表面有微弱信号闪烁。
监听装置。
她捏起芯片，放在掌心看了两秒，然后当着全队的面，用匕首尖碾碎。
“敌人知道我们来了。”她低声说，“或者，至少知道有人会来。”
周岩皱眉：“是陷阱？”
“可能是。”林晚把碎芯片扔掉，“也可能有人比我们更急着关节点。”
没人接话。在这种地方，敌我难辨比陷阱更危险。
她抬手，指向右侧墙壁。那里有一道几乎被水泥封死的检修口，边缘有新撬的痕迹。
“走排水竖井。”她下令，“原路线放弃。”
五人迅速调整方向。陆沉上前破拆检修口，水泥块被一块块撬开。通道刚够一人通过，里面漆黑，湿滑，管道壁上全是冷凝水。
林晚最后一个钻进去。
竖井倾斜向下，坡度陡，他们用手肘和膝盖爬行。林晚的伤口被反复摩擦，血又渗出来，但她没出声。爬了约十五米，前方出现岔口，左通下层设备区，右通废弃能源井外围。
她停下，从腰带夹层抽出一张微型地图——是许薇早前给的，手绘版，标注了未登记的通道。她对照了一下，确认右路才是通往Z-7的最近路径。
“右。”她轻声说。
队伍转向。
刚爬出五米，林晚突然抬手，示意全队静止。
前方管道壁上，有一道新鲜的划痕，金属表面被利器刮过，痕迹很新。她凑近看，又发现旁边有半枚鞋印，压在积水里，鞋底纹路特殊——不是他们队伍的制式作战靴。
有人来过，而且刚走不久。
她抬头，看向管道深处。
黑暗吞掉了所有光线。
她收回视线，从战术服内袋摸出一枚信号干扰器——许薇给的最后一只，只能用一次。她把它贴在管道内壁，设定三分钟后自动激活，覆盖半径十米内的所有电子监控。
“从现在起，全员静默。”她低声说，“除非接敌，否则不得通讯。”
五人点头。
她带头继续爬行。
管道越来越窄，空气闷得像被压缩过。她的呼吸开始不稳，额角全是冷汗，但手始终稳在断刃上。她知道，越接近节点，防御系统越密集。那0.3秒的窗口期不会等她，也不会因为她的伤而延长。
她必须活着走到那一刻。
爬到第83米时，管道尽头出现一道金属格栅。陆沉上前查看，回头比了个“安全”手势。
林晚爬到前面，透过格栅往下看。
下面是能源井的外围平台，地面铺着防滑钢板，墙上挂着几盏应急灯，微弱的光映出角落里的两具尸体——穿着作战服，但不是他们的人。
尸体旁，站着一个人影。
背对着他们，穿着黑色战术服，手里握着一把改装过的脉冲枪，枪口对着控制台。
那人动了。
抬起左手，把一张权限卡插进生物识别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