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另一边彦和冷那摧枯拉朽、如同清理垃圾般的“狩猎”行程截然不同。
龟仙屋这座坐落在浩瀚大洋中心的小岛之上,此刻正上演着一场充满了玄妙与智慧的……“技术攻关”。
琪琳正盘腿坐在那柔软的沙滩之上,双目紧闭,眉头深锁。
她的娇躯在正午那炙热的阳光下早已被汗水所彻底浸透,勾勒出曼妙而充满力量感的青春曲线。晶莹的汗珠顺着她光洁的额头滑落,沿着挺翘的鼻梁,滴落在沙地之上,瞬间蒸发。
在她的周围,并非什么聚灵阵法或是玄奥图腾,而是摆放着各种来自于天使文明的、充满了高科技感的精密仪器。
这些仪器正不断地闪烁着柔和而富有节奏的蓝色光芒,无数道不可见的扫描光束交织成网,将琪琳身体的每一项生命体征、每一个细胞的活性、每一丝能量流动的细节,都以前所未有的精度,实时地反馈到不远处一个由光线构成的巨大全息投影屏幕之上。
鹤熙,这位昔日的天基王,此刻正像一个最严谨、最偏执的首席科学家。
她双手抱胸,静静地站立在屏幕之前,身姿挺拔如松。
她那双能够洞穿宇宙、解析星辰的睿智蔚蓝色美眸,此刻却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一条条如同心电图般不断起伏跳动的能量曲线,以及旁边瀑布流般刷新的海量数据。
她的超级大脑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运转着!
数以万亿次的计算与模拟在她的思维核心中同步进行,每一次闪烁的眸光,都代表着一次对现有模型的推翻与重建。
她在分析!在计算!在推演!
她在试图用她所理解并引以为傲的“神河科技”的、“唯物”的逻辑,用最基础的粒子物理学和能量守恒定律,去解析、去破译、去量化这个世界那充满了“唯心”色彩的、名为“气”的玄妙力量!
而在她们的不远处,沙滩的另一头。
龟仙人,这位曾经响彻一个时代的“天下第一”,此刻却像一个被抓来当苦力的实验小白鼠,满脸都写着生无可恋。
他的身上同样被贴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闪着微光的柔性传感器,仿佛一件行为艺术品。
他正按照鹤熙那不容置疑的指示,一脸便秘般地在手里搓着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光芒明暗不定的“龟派气功波”。
“输出功率上调百分之三,能量频率锁定在π赫兹,形态维持标准球体,误差不得超过百分之零点一。”鹤熙冰冷而精准的指令通过微型通讯器传来。
“什么派赫兹?小姑娘你说的是什么鸟语?”
龟仙人一边抱怨,一边凭着感觉,勉强搓出一个气功波。
每搓出一个,鹤熙身旁的另一个小型仪器就会发出一阵“嘀嘀”的声响,然后在巨大的全息屏幕之上,生成一份对应的、由无数数据点构成的三维能量模型。
“不行!还是不行!”
龟仙人第N次将手中一个篮球大小的气功波扔进海里,仅仅炸起一小片可怜的水花之后,有些气喘吁吁地对鹤熙抱怨道,感觉自己几百年的修为都快被这莫名其妙的“教学”给耗干了。
“老头子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你们到底要我怎么教?‘气’这种东西靠的是‘感觉’!是‘意念’!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
他比划着,情绪激动。
“它就在你的身体里,像血液一样流淌!你开心的时候它就活跃,你愤怒的时候它就狂暴!你静下心来,就能听到它的声音!这要怎么说?怎么用公式算?”
“你让我把它像一加一等于二那样一步一步地说出来……”
“这……这根本就不可能啊!”
龟仙人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他指了指鹤熙,又指了指远处的琪琳。
他活了三百多年,教了无数的徒弟,从孙悟空到克林,哪个不是一点就通的天才?
可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像鹤熙和琪琳这样“学武”的!
一个拿着一堆他完全看不懂的破铜烂铁,非要让他把“气”的“分子结构”和“能量公式”给算出来!这比让他去摘月亮还离谱!
另一个则是一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跟个木头桩子一样,说是要“用心去感受气的流动”!可这都快半天了,除了流了一身汗,连个屁都没“感受”出来!
这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修炼方法啊?!
然而,鹤熙却根本没有理会他那近乎崩溃的抱怨。
她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一种看“原始人”的漠然。
“闭嘴。”
“继续。”
“下一个,尝试将‘气’的输出频率维持在赫兹。”
“……”
龟仙人欲哭无泪。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传授神圣的武道,而是在配合一个疯子科学家,进行一场注定要失败的、毫无尊严的人体实验。
而另一边。
盘膝而坐的琪琳此刻也同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与焦灼之中。
她的天赋确实如鹤熙所说,是万中无一的。
她体内那源自蜀山仙剑的“剑仙”血脉,让她对“能量”这种存在的亲和力与敏感度远超常人。
在龟仙人最初的几次简单演示,以及鹤熙那堪称“作弊”级别的、从旁进行的实时能量流动理论分析之下。
她仅仅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就已经成功地感应到了自己体内那股与“剑元力”截然不同的、充满了“生命”与“潜力”的全新能量!
“气”!
但是!
感应到,和能够运用,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她遇到了一个瓶颈,一个所有初学者都会遇到的,也是最难以言喻的瓶颈。
那就是如何将这股虚无缥缈的“气”,从自己的体内给调动出来,凝聚成形,最终化为己用!
她尝试了龟仙人所说的那种“冥想”的方法,放空心灵,去“倾听”身体的声音。可她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和血液流淌的嗡鸣。
她也尝试了鹤熙所构建的那种“科学”的模型,试图通过精准控制肌肉群的收缩和精神力的引导,去“挤压”和“驱动”那股能量。
但是,无论她怎么努力。
那股“气”都如同一条调皮的、滑不溜丢的泥鳅。
在她的经脉和丹田气海之中四处流窜,你追它就跑,你堵它就钻,你越是用力,它就越是消散无踪,就是不听她的使唤!
“可恶……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琪琳的内心充满了焦急与不甘,额头的汗水流得更急了。
她不想成为大家的累赘。
她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彦和冷那轻松写意、谈笑间便斩尽敌首的强大身姿,浮现出顾离老板那深不可测、挥手间便逆转乾坤的伟岸背影。
她不想辜负顾离老板和鹤熙女王对她的这份期待!
她必须要变得更强!一定要!
这份执念越来越重,心神也随之越来越乱。
就在她心烦意乱、即将因为急于求成而陷入“走火入魔”的危险边缘之际。
一个懒洋洋的、仿佛带着午后阳光味道的、却又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熟悉声音。
毫无征兆地,在她的灵魂深处,悠悠地……
响了起来。
【心之所向,剑之所往。】
是……老板!
是顾离老板当初在她还只是个普通警察时,在那个神奇的杂货铺里,教给她的那句蜀山剑仙一脉最核心、最根本的……总纲!
轰!!!!!!!!!!!!!!!!!!
这一句话,如同一道划破永恒黑暗的创世之光!
如同一柄斩开混沌迷雾的无上神剑!
瞬间照亮了琪琳那片充满了迷茫、焦躁与困惑的思维海洋!
她明白了!
她彻彻底底地明白了!
是啊!
她走错了!她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
她太执着于“方法”,太纠结于“技巧”了!
她一直在试图用“脑子”去思考如何控制“气”。
她一直在试图用“身体”去强行调动“气”。
但是她却忘了!
无论是她早已熟悉的“剑元力”,还是眼前这个全新的“气”。
它们本质上都是一种来自于“生命本源”的力量!是一种源于“精神”与“灵魂”的延伸!
而驱动这种力量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复杂的“公式”或者死板的“法门”!
而是最纯粹的……
“心”!
是意志!
是信念!
是那股一往无前、斩断一切的决心!
心之所向!剑之所往!
那么同理……
心之所向!气之所至!
“原来……是这样……”
琪琳紧闭的双眸之下,缓缓地流下了两行喜悦的、顿悟的清泪。
泪水划过脸颊,却带走了所有的焦躁与不安。
她不再去强行地控制那股“气”,不再试图用任何方法去束缚它。
她放开了自己所有的杂念,放下了对变强的渴望,放下了对失败的恐惧。
她将自己所有的心神,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灵魂。
都凝聚到了一个最简单、也最纯粹的念头之上!
“剑——!!!”
嗡!!!!!!!!!!!!!!!!!!!!
就在她这个念头出现的一瞬间!仿佛一声来自灵魂维度的无上敕令!
她体内那股原本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的、充满了生命活力的“气”!
和她那股早已与她融为一体、锋锐无匹的“剑元力”!
在这一刻,仿佛两个同时听到了君王召唤的忠诚臣子,找到了共同的、至高无上的“王”!
它们以前所未有的疯狂速度,响应着那个名为“剑”的意志!
自琪琳的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之中,化作两道一金一银的洪流,向着她的“心”,那个意志的源点!
奔涌而去!
融合!
压缩!
凝聚!
下一秒!
在鹤熙与龟仙人那充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的目光注视下!
一把!
一把由最纯粹的“气”与“剑意”所构成的、通体呈现出半透明的青色、仿佛由最纯净的翡翠琉璃雕琢而成、散发着无尽的锋利与灵动气息的能量飞剑!
缓缓地、却又无比坚定地,从琪琳的眉心之处浮现而出!
它静静地悬浮在琪琳的面前,剑身周围的光线微微扭曲,剑尖吞吐着令人心悸的寒芒,同时发出了阵阵充满了喜悦与臣服的清脆剑鸣!
【心剑】!
成了!
“去!”
琪琳猛地睁开双眼!
她那双美丽的黑眸之中,爆射出了两道足以刺穿苍穹的璀璨剑光!
她并指如剑,姿态潇洒写意,向着远处那片波涛汹涌的无垠大海!
遥遥一指!
咻——!
那把青色的“心剑”瞬间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青色流光!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华丽炫目的光效。
它只是拉出了一道长长的、优美的、仿佛书法大家随手挥就的完美弧线!
然后无声无息地,没入了那片广阔无垠的蔚蓝海洋之中!
一秒。
两秒。
三秒。
……
什么都没有发生。
海面依旧是那般的风平浪静,只有海浪在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沙滩,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失……失败了?”
龟仙人看着这一幕,有些不解地挠了挠自己的光头。“这……雷声大雨点小啊?”
然而!
鹤熙那双睿智的蔚蓝色美眸之中,却爆射出了前所未有的骇然之色!她的身体甚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微微颤抖!
因为在她的全息屏幕上,代表着那片海域的能量监测模型,刚刚出现了一道从表层直达万米深海的、绝对零值的“死亡分割线”!
“不!”
“快看——!”
她猛地指向了那片看似平静的海平面!
话音刚落!
轰!!!!!!!!!!!!!!!!!!!!!!!!!
一声足以让整颗星球都为之剧烈震颤的滔天巨响,自海洋深处猛然爆发!
一道长达数公里!宽达数百米!深不见底的恐怖“剑痕”!
突然出现在了那片广阔的海洋之上!
海水,被一股无形的、却又锋利到极致的恐怖力量,硬生生地从中分开了!
两道高达千米的、由海水构成的宏伟巨壁,在剑痕的两侧轰然耸立,阳光穿透其间,折射出梦幻般的彩虹。
而在那两道水壁之间,是漆黑的、深不可测的、仿佛直通地心的海底深渊!
一剑!
断海!
这一剑的威力!
比之琪琳之前那需要耗费巨大心神、引动天地之威才能勉强施展出的“神剑御雷真诀”!
何止强大了……十倍!百倍!
看着这如同神明创世、又似末日降临般的神迹一幕。
龟仙人彻底石化了。
他手中那陪伴了他几百年的龟壳,“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都浑然不觉。
他只是呆呆地、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一个恐龙蛋,望着那个还保持着并指如剑姿态的、娇小的、却又散发着无上“剑神”之威的黑发女孩。
他的脑海中,三百年来对武道的认知、骄傲与感悟,在这一刻被冲击得支离破碎,然后又以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重塑。
最终,只剩下了个足以让他道心彻底崩溃的念头。
“这……这他妈的……才叫……‘武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