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腊八就是年,过完新年就开春了。
西北的信随着春风一起寄到了家里,章朝莹告诉了许玉枝一个好消息。
许国荣上头的老领导已经恢复工作了,现在正准备帮他平反,把他也调回去继续工作。
许国荣当初被扣的帽子是“走资派”,和他老领导的帽子一样。但他们本身并非资本主义的复辟,而是对社会主义建设的另一种探索。
只是由于当时复杂的政治环境以及对走资派定义的片面性,就因为那点家庭背景,即便已经多年不和国外联系了,依旧有被牵连到。
好在只要有人能帮忙调查,还是可以洗脱罪名的。
至于章朝莹,她属于“臭老九”行列里的,目前暂时不能恢复工作,但可以跟着许国荣一起回去。
能回来就是好事,他们一家子马上就能团圆了……除了许颐安和梁芳栋。
许颐安应该也接到了父母马上就能回去的消息了,所以给许玉枝也来了信,让她先好好照顾一下爸妈,帮他一起弥补一下这六七年未尽的孝心。
他和梁芳栋暂时还不打算回来,因为那边春耕了,试验田刚下种,他们还不能离开,最快也要等到秋天。
但是打算把俩孩子先送回来。
许颐安的信上是这么写的——
[……这边的教育环境没有杭市那边好,我家老二又不太聪明,到现在都百以内的加减都还算不清。
我知晓妈还没恢复工作,那就让她照看一下吧,顺便在家干点老本行,打发打发时间。
这事儿你帮我跟她说,我说了怕她骂我。
至于钱,暂时没有,等我回来上班拿工资了,再补。
他俩皮实,给口饭吃不饿死就行。]
许玉枝看完后信后,大为震撼。
他这个哥哥每次寄信回来,都没啥嘘寒问暖的温情,上次寄回来的是一张什么给星星的物化生学习规划表,看得沈非晚面无表情的就给折成了块塞进了抽屉最里面。
上上次是说他会一直记得自己没给他写信的事。
这次直接说你们帮我带几个月孩子,但没钱,先欠着。
这俩孩子实惨,章朝莹也惨,还好,她在越州……啊不对,章朝莹和许国荣刚回来,估计也没钱养孩子,那自己肯定得掏钱。
自己也好惨。
许颐安真是个天坑,把爹妈妹妹儿子外甥女都坑了个遍。
也不知道她嫂子梁芳栋有没有被坑过……
许玉枝碎碎念着,又打开了他们家放存折的盒子。
现金到现在还没存完呢,这几个月饰品的供货量都跟上了,每次拿去都能发完,除去给福仔的,还有李春兰和沈淑芳那里的工钱,每个月还能净赚三百来块钱。
沈淑芳也一直没放弃偷摸着收购银元,每个月都能让沈瑞生带上十几二十个去闽省,再加上工资。
他们家现在每个月好吃好喝的用完,还能再存下五百块钱,这麻袋里的现金怕是暂时存不完了。
不仅前后院子都加了碎瓷片,现在每天出门夫妻俩都得里里外外的把门锁好,不然是真不放心。
不过让许玉枝感到快乐的是,隔段时间来数数钱,还是满解压的。
这现金加存折,只差一千块,就能当万元户了!
想想自己那么有钱,就不和她哥计较俩孩子的伙食费了。
他要是后面不还的话……哼!过年让星星要红包去!
许家回城的流程没那么快,许玉枝和西北来来回回好几封信了,时刻关注着那边的动向。
在这之前,小院先迎来了夏日。
曾经只有晾衣架的后院,现在已经挤挤攘攘的,晾衣架被改成了晾衣杆,不再搁在地上,而是从从浴室延伸到对面墙头。
浴室水缸后面墙角,沈瑞生胡乱栽着的野蔷薇,还真活了,密密麻麻的爬满了半个墙头,有几枝伸了一些到李春兰家,暖阳一照,就开满了花,红粉红粉的,甚是好看。
对面那排立夏后才搭建的架子也爬满了南瓜藤和黄瓜叶,边上还种着小白菜苋菜和茄子,绿油油的一片。
红对绿,很喜庆。
沈非晚轻车熟路的拿着剪子剪了根黄瓜下来,洗干净削了皮就开始生无可恋的啃。
“后天我们幼儿园毕业汇演,你们来吗?”
时代在进步,汇演依旧,上辈子点着红胭脂站在台上扭屁股的场面只剩下了看过的一张照片,过程她是不记得了,但这辈子估计能记到入土。
“幼儿园汇演?”许玉枝惊喜的抬了抬头,“你表演什么?”
“唱歌。”沈非晚又啃了口黄瓜,纯天然无污染绿色有机黄瓜就是脆,咬起来咔嚓咔嚓的,“小小螺丝帽。”
这首歌班里已经练了一个月了,有几个小朋友还是记不住词,她现在睁眼闭眼脑子里都会想起“路边有颗螺丝帽……”
“其实你们没空也可以不来……”虽然他们老师要求回家都通知家长,但又不是周末,大家都要上班,没时间来很正常。
“没事,我请假来!”许玉枝一脸期待的表情,“要不要给你去买件新衣服?哦不对,上次刚好有条新裙子给你做着可以穿。要化妆吗?我给你眉间点颗红胭脂?”
“不用了,谢谢。”沈非晚伸出尔康手,“正常点就好。”
“现在都是这么点的,点了才是正常的!”许玉枝还想挣扎一下。
“你们就是大人欺负小孩没主见,我已经有主见了,拒绝,”沈非晚回想了一下上辈子那张照片,只觉得渗得慌,每个人的脸都刷的比墙白,口红艳丽如血,再加眉心一点红……
“你们的审美为什么那么奇怪还统一?”她实在是有点好奇。
许玉枝朝她翻了个白眼,“哪里奇怪了?年画娃娃不都是这样的,白白胖胖又红红的,你就是一点都不可爱,才会这么觉得。”
沈非晚诚恳的看着她妈,“我要是真可爱了,你不会觉得我疯了吗?”
许玉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