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谦用肩膀抵住汹涌的人潮,后背紧贴着车厢壁,像头护崽的熊。杜小荷在前头开路,胳膊上挎的包袱里传出王青山闷闷的哭声——孩子被挤得喘不过气了。
“借过!让让!”王晴高举着车票,一边喊着,一边拼命地往前挤。她的发髻在人群的推搡中已经散了一半,头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膀上,但她丝毫不在意,一心只想快点找到自己的座位。
王建国落在最后,他手中紧握着一把杀猪刀,刀刃在昏暗的车厢灯光下闪烁着寒光。这把刀不知何时被他亮了出来,那寒光闪闪的刀刃让那些想要插队的人都吓得直往后缩,不敢再往前挤一步。
“9车厢17座!”王谦好不容易挤到了座位前,却发现座位上已经坐着一个身穿呢子大衣的干部。那干部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他们身上补丁摞补丁的衣裳,冷漠地说道:“这座有人了。”
杜小荷见状,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五张车票,一言不发地递给了干部。干部接过车票,撇了撇嘴,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慢吞吞地从座位上挪到了过道上。
王谦刚要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突然听到王念白一声尖叫:“爹!小白在车上!”他急忙顺着王念白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只雪白的爪子正从行李架的缝隙里缩了回去。
火车缓缓开动,发出一阵“哐当哐当”的声音。王青山终于停止了哭泣,他紧紧地扒着车窗,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电线杆,眼中充满了好奇和兴奋。
王念白则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自制的弹弓,他兴奋地摆弄着弹弓,瞄准了窗外掠过的麻雀。干部见状,立刻紧张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大声喊道:“小同志,别乱射啊!”
\"这是打狼用的。\"王念白骄傲地展示包着石子的皮兜,\"一打一个准!\"
干部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层细汗,他支支吾吾地找了个借口,说是要去上厕所,然后像脚底抹油一样,匆匆忙忙地溜走了。
王谦见状,心中暗喜,他趁机小心翼翼地将行李架上的包袱挪动了一下,露出了一条缝隙。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只白狐正蜷缩在里面,它的绿眼睛在阴影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宛如两颗神秘的宝石。
“胡闹!”王建国低声呵斥道,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焦急和不满,“要是让乘警发现了这只白狐,肯定会把它扔下车的!”
然而,就在这时,白狐突然张开嘴巴,吐出了一个东西。只听见“啪嗒”一声,那东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老人的膝头上——竟然是一只死老鼠!
王建国惊愕地看着那只死老鼠,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默默地将老鼠踢到了座位底下,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住这尴尬的一幕。
......
火车缓缓驶过山海关,窗外的景色也逐渐发生了变化。原本白雪皑皑的雪山和茂密的森林渐渐被一望无际的平原所取代,这里的土地显得有些光秃秃的,没有多少树木生长。
杜小荷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那些整齐的麦田,好奇地问道:“当家的,这地咋不长树呢?”
坐在对面座位的河南老乡听到这句话,不禁笑了起来,他热情地解释道:“大妹子,你这是头一回出关吧?俺们这儿的气候和土壤条件跟你们关内可不一样,不太适合种树嘞。”
正当大家闲聊的时候,“呜——”一声悠长的汽笛突然响起,紧接着,列车毫无征兆地来了个急刹车。
王谦心中一紧,他连忙伸手一把搂住了差点向前栽倒的王念白。与此同时,他那猎人特有的敏锐听觉捕捉到了车厢连接处传来的一阵尖叫声:“抓小偷啊!”
王建国的反应更是迅速,他二话不说,顺手提起放在座位旁边的杀猪刀,如离弦之箭一般,径直朝着车厢连接处冲了出去。
王谦刚要抬腿跟上,杜小荷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衣角,焦急地喊道:“看孩子!”话音未落,她自己却毫不犹豫地抄起擀面杖,像离弦的箭一样,直直地挤进了人群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只见杜小荷和王建国夫妻二人,一左一右地押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子走了回来。那小子被他们夹在中间,低着头,看起来十分狼狈。
王建国手里还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子,刀尖上挑着一个黑色的钱包。他怒目圆睁,对着那小偷吼道:“好啊,你个小兔崽子,居然敢摸到老子的兜里来了!”
那小偷被吓得浑身发抖,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着哀求道:“叔啊!俺娘病得快要死了,就想吃口白面……俺实在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啊!”
杜小荷原本高举着擀面杖,想要给这小偷一点颜色看看,听到他这番话,手突然僵在了半空中,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谦站在一旁,静静地打量着这个小偷。只见他年纪最多不过十五六岁,身材瘦小,手腕细得像麻杆一样,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他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脸上也布满了灰尘和污垢,让人看了心生怜悯。
王谦沉默了片刻,然后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米饼子,递给那小偷,轻声说道:“吃吧。”
那小偷像是饿了很久,见到玉米饼子,眼睛都亮了起来,也顾不得许多,立刻接过来,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就在这时,王晴突然发出一声惊讶的“咦”声。众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过去,只见她指着那小偷的脖子,满脸狐疑地说道:“你脖子上……”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小偷脏兮兮的衣领里,露出了一个青铜吊坠。那吊坠的图案是一条盘曲的蛇,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游动起来。
王建国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死死地盯着那个青铜吊坠,声音有些发颤地问道:“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那小偷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河、河里捞的……俺们村挨着濮阳老城……”
王谦和父亲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白狐如同幽灵一般,轻盈而无声地从上方滑落,动作敏捷而迅速。它的目标明确,径直奔向王念白手中那半块诱人的饼干。就在白狐即将得手的瞬间,王念白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的手微微一动,但还是没能阻止白狐闪电般的速度,饼干就这样被叼走了。
“明天就到郑州了。”杜小荷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生怕被别人听到。她的目光落在白狐身上,眉头微皱,显然对如何藏匿这只白狐感到有些头疼。
王谦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车厢里传来一阵骚动。人们的惊呼声和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原本安静的车厢瞬间变得嘈杂起来。
两个乘警提着大手电,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他们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查票!都醒醒!”
王建国的反应极快,他迅速抓起身边的军大衣,像变魔术一样将白狐严严实实地盖住。就在乘警走到他们面前时,王建国故意咳嗽了几声,引起了乘警的注意。
乘警的手电光在鼓囊囊的军大衣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对那下面的东西产生了一丝怀疑。王建国见状,连忙掀开衣角,露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杀猪刀。
“这底下……”乘警的话还没说完,王建国便抢着解释道:“老寒腿,没办法,这刀是组织上特批给我用来缓解疼痛的。”说着,他还晃了晃手中的伤残军人证。
乘警看到伤残军人证后,态度立刻变得恭敬起来,他向王建国敬了个礼,然后转身离去。
王谦刚刚松了一口气,上铺突然传来一声轻笑。那笑声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有些突兀,让人不禁心生警惕。
王谦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中山装的男人正从铺上探出头来,他的手中把玩着一个与王谦一模一样的青铜蛇坠。
七爷的预言突然在王谦的耳边回响:“此去中原有吉星。”难道这个男人就是所谓的吉星?
然而,还没等王谦想清楚,白狐在军大衣下突然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咆哮,它的尖牙在黑暗中若隐若现,透露出一股危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