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蒙我，”黎渊没有动身，他可没那么容易上当，鉴于这人以往总骗他近身，好对他动手动脚的恶劣行迹。这次黎渊根本没有听对方的话过去，他与隋明昭隔了一米多距离，神情警惕，“哪怕你与我隔了千丈远，只要你法咒解了，我自己就能取下来。”
重点在他“自己就能取下来”，不过，显然隋明昭并没有get到这一点，又或者，故意装聋作哑。
“嗯？你说什么？离得太远了，”隋明昭眉头锁着，似乎真的为此困恼，然而说出的话却让人气得跳脚，“听不清。”
听不清就不听了！老痴呆！
黎渊心底冷哼一声，可毕竟红钏上覆着的法咒只有对方能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需要想，他都知道，这话不能说出口。倒不是因为恪守什么表面上的“尊师重道”，而是防止对方又不按常理出牌，扣他一个欺师灭祖的帽子，更加有理由对他……
黎渊甚至连想都不愿意去想，但以往经验告诉他，隋明昭对他肢体的抚弄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稔熟，只要一想这种轻揉慢捻的触碰，他羞耻感便油然而生，耳垂红得像熟透的鲜虾，连带着脸颊也腾腾冒着热气，几乎要烧起来。
然而，下一秒，还不待他调整好羞恼得几乎快要滚烫冒烟的身体反应，前方便赫然袭来一阵不由分说的拉力，整个人猛地趔趄，向前踉跄几步。等黎渊终于稳住身形时，他已然被那股拉力拉到了隋明昭面前，对方正执起他的手腕，眸光似笑非笑，在肌肤上一寸寸描摹。
眸光犹如实质，侵略性毫不掩饰。
黎渊不禁浑身一颤，以往经验再次涌上心头。不知为何，明明隋明昭并没有什么太过越矩的举动，可却让他有一种如芒在背，好似已经被对方剥、光衣衫按在榻上细细赏玩的错觉。
自己不应该有这种感觉，太反常，太羞耻，太荒谬！
黎渊暗自懊恼，努力将过往那些充满旖旎氛围的画面从脑海中删除，即便如此，他神情还是有些不自然，抿了抿唇，将手腕往自己方向扯了扯，被对方牢牢握着，没扯动。
“做什么？”隋明昭暗自好笑，他装作没看到徒弟红得快滴血的耳垂，屈指轻敲了一下黎渊手腕凸起的尺骨，语气无奈，仿佛被娇纵的徒弟磨平了脾气似的，“不是说要为师帮你取腕钏吗？动来动去做什么？”
黎渊一僵，旋即手指微微发抖，不是羞的，纯属是被隋明昭倒打一耙给气的。
然后，就被对方顺势拢住了手指，隋明昭笑意晏晏，那双浸满笑容的星眸微微眯起，言辞愉悦：“抖什么？是太激动了吗？”
说罢，他低头，如同蜻蜓点水般在徒弟被拢在自己掌心微微露出来的指尖上轻轻一吻，一触即分，快到黎渊只感觉一抹温热柔软，指尖猛地蜷缩，可是对方却没那么容易让他躲闪，掌心力道不容抗拒又将其退缩的指节硬生生撸直。
红钏取了下来。
隋明昭一只手执着红钏，另一只手不老实地在黎渊莹白细腻的手腕流连。指腹擦过尺骨茎突时，还能感觉到黎渊细微的瑟缩。
隋明昭微微侧首，由于在自己寝宫，他还是一副家居闲散装扮，头发未曾束起，随着动作，乌黑顺滑的长发垂落，恰到好处遮掩住了他唇角情不自禁溢出的笑意。
手上动作却没停。
那触感像雷电窜过腕骨，黎渊险些咬碎后槽牙，偏偏这人骨子里就没刻过“收敛”二字，指腹流连尺骨时，不要脸的老东西还故意在上面摁了摁。
“既然你不喜欢，那就不戴了。”隋明昭道，“养心安神，我再给你另外选一个。”
黎渊：“？”
隋明昭松开手，逗弄人的心思仍不减，故意用话来逗他，“腕钏不喜欢，臂钏怎么样？戴你手臂上，箍得紧紧的，绝对不会像腕钏那样，有空余空间碍你事。”
“你喜欢你戴。”
什么臂钏腕钏的，隋明昭送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别到时候又是变着法儿借题发挥来折腾他。指不定又要借着“调整佩戴”的由头，像方才那样在他腕间摸来摸去。
他才不要。
黎渊冷着脸缩回被禁锢已久的手腕，说真的，他很想揉一揉自己饱受对方折磨的尺骨，手指刚搭上去，又觉得有些怪异，猛地顿住，似乎对方温热的体温还残留在自己肌肤上。
“不喜欢吗？”隋明昭一脸若有所思。
这一句给黎渊拉回了神。谁会喜欢这个？一想手臂上被一坨流光溢彩的臂钏箍着，哪怕没戴，黎渊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黎渊没答，从他姿态神情来看，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不难看出他对臂钏的拒绝。
奈何，隋明昭委实算不上脑子多正常，明晃晃的拒绝他像是看不懂似的，指尖还在红钏上转得悠闲，“真的不喜欢？”
黎渊不理他。
隋明昭自顾自地叹气，一脸“可惜了”的神情，“原来不喜欢吗？我以为你会喜欢。”
黎渊眼角余光瞥见他指尖摩挲着红钏内侧，那声叹气拖得老长，眼神里尽是可惜，偏偏语气里听不出半分可惜意味。
装！黎渊内心不屑，就死装！搞得跟真的似的。
“不喜欢算了。”隋明昭从矮榻上起身。他身量高，站直的时候给人的压迫感也强，这会居高临下地瞧着面前的徒弟，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温柔得近乎毛骨悚然，温声细语哄孩子语调道：“既然不喜欢，那我们就不戴了，下次给你找个喜欢的好不好？”
自己师尊情绪多变，与他说话一天能换几种不同的语气。前一刻还能温声细语，下一秒也许就言行强势到寸步不让，这种阴晴不定，黎渊早就习惯了，甚至在某些瞬间，他会发现自己也能不动声色地用冷脸噎得对方语塞。
这使得黎渊大受鼓舞，他觉得这是在两人较量中无声地扳回了一局。隋明昭初次被他噎得愣神的表情，曾让他暗爽许久。
两人如同照镜子般，互相看见彼此眼底蛰伏着的疯癫与试探。
但也有意外，就比如此刻对方藏在温柔言语下的强势，像平静海面之下波涛汹涌，再继续硬碰硬，显然不是明智之选。
对此，黎渊深谙应对之道，既然对方已经给了一个台阶下，那他就顺势而为。反正装乖又不会少块肉，等隋明昭松懈了，他再找机会呛回去也不迟。
黎渊扬起脸，露出一个无比乖顺甜腻的笑容，语气软糯，笑嘻嘻道：“好啊，都听师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