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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梅,你这是咋了?‘’狱警见王秀梅脸色熬白,浑身发颤,才惊觉自己失了言,忙不迭的安慰,‘’没事儿了,没事儿了,现在牢里看管的严多了,到处都装了无死角摄像头,李阳更是成了重点保护对象。你啊,把心踏踏实实放回肚子里。‘’

王秀梅却像没听见似的,猛地上前一步,死死攥住狱警的手,声音带着哭腔抖的厉害:‘’大哥,求求你,帮帮忙……让我见李阳一面,就一面!‘’

狱警脸上堆着苦笑,心里暗骂自己多嘴:‘’秀梅,不是我不帮你,‘’他叹着气抽回手,‘’我就是一个看大门儿的,哪有这权利呀?‘’

‘’大哥,你就帮帮忙吧!‘’王秀梅急得往前凑了半步,眼睛已蒙上了一层水雾,‘’您跟监狱长提一句,就说我……就说我有急事要见他,行不行?‘’

狱警瞧她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实在狠不下心拒绝,只得咬咬牙:‘’秀梅,我就帮你试试。但丑话说在前头,成不成的,你可别埋怨我。‘’说着,他硬着头皮摸出手机,拨通了监狱长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监狱长的声音,带着几份刚被惊忧的沉缓:‘’老王,你这时候打电话,门口出了什么事?‘’

守门口的老王赶紧压低了声音,语气心里带着几分局促:‘’监狱长,是李阳的爱人王秀梅,过来给他送东西,说啥也要见李阳一面,缠得紧……您看这事儿……‘’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隐约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轻响。片刻后,监狱长的声音重新传来:‘’让她在外面等着,我这就过去。‘’

原来,干警们忙活了一个多月,这场谋杀案应是一团迷雾,没有半点有价值的线索。他们心里清楚,凶手没能得手除掉李阳,必然不会就此罢手。

于是,他们索性明面上撤出了牢里额外布置的警力,暗里却挑了五名精干干警,扮作新入监的囚犯,悄无声息的混进了各个牢房。这些人一边不动声色的打探风声,捕捉可疑的蛛丝马迹,一边像暗桩似的守着,默默护着李阳的周全。

此时的缝纫车间,依旧是早八晚五的作息,机器的嗡鸣未曾停歇,可那股往日的紧凑与高校早已荡然无存。一天下来,活儿计竟然还不及从前的一半,服刑人员手里的活计频频出错——不是裁完了布料,就是拼接处歪歪扭扭。

每个人的心思都飘到别处,那新来者被毒死时的恐惧面孔,像一道阴影死死笼罩在众人心头,挥之不去。李阳更是魂不守舍,要么对着铁窗怔怔出神,要么手里的踩点刀就失了准头,好好的布匹被裁的不成样子。

管教和监狱长看在眼里,只能一次次无奈地摇头。面对这弥漫的恐惧和涣散的车间,纵是有经验有手段,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扭转局面。

监狱长听完看门老王的话,心头猛地一喜。他太清楚了,李阳是缝纫车间的主心骨,只有他能重新振作,那滩死水般的车间才有指望恢复往日秩序。他暗自思忖,或许李阳的妻子王秀梅这趟来,真能驱散压在他心头就是块阴影。念头刚落,监狱长便急匆匆朝着监狱门口快步走去。

到了监狱门口,监狱长一眼看见王秀梅,连忙笑着迎上去:‘’你就是李阳的妻子王秀梅吧?我是这里的监狱长。你来,是想看看李阳吧?

王秀梅显得有些局促,拘谨的应道:‘’监狱长……您好,我是王秀梅,能让我跟李阳见一面吗?‘’

‘’没问题。‘’监狱长爽快应着,目光却落在王秀梅的夹克衫上,又追问,‘’你身上这件衣服是从哪买的?多少钱?实话说,可是你丈夫李阳亲手设计的。‘’它……他真是我丈夫亲手设计的?‘’

王秀梅一听,连忙回道:‘’是昨天从市商场买的,三百五十块一件。怪不得还绣着‘’旮旯‘’两个字。‘’

监狱长听了,心里不仅打起了嘀咕:‘’缝纫车间包工包料做一件夹克,辛苦忙活下来才挣三十块,可经服装厂、工厂这么两转手,一下子净卖到三百五。成本也就一百元左右,这么大的利润,全被中间商赚走了,他们缝纫车间的人,不过是挣点血汗钱罢了。

监狱长心里清楚的很,眼下监狱各个车间里,唯独缝纫车间能盈利,其余全在亏损。可即便如此,为了更好地给服刑人员创造劳动改造的机会,让他们出去后多些再就业的底气,再难也得咬着牙撑着。

他更明白,缝纫车间是监狱未来的指望,绝不能一直靠着政府补贴过活——把缝纫车间做强做大的决心,此刻在他心里越发坚定了。

想到这里,监狱长对王秀梅说:‘’王秀梅,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李阳。‘’

王秀梅应声跟着监狱长走进监狱大门。让她意外的是,监狱长没往会见室走,反倒直接把她领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进了屋,王秀梅忍不住带着几分惊讶望着监狱长。

监狱长给他倒了杯开水,说:‘’你稍等,我这就叫李阳过来。‘’说着拿起电话,拨通了负责缝纫车间的管教的号码,让对方把李阳带到自己办公室来。

此时的李阳,手里攥着剪刀,指尖止不住发颤,对着眼前的布匹,半天落不下去。满心的恐惧与不安像潮水般将他淹没——那个新来的服刑人员惨死的模样,总在脑海里反复闪现,挥之不去。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凶手至今逍遥法外。他怕,怕的厉害,心跟明镜似的:凶手就在这牢墙之内,说不定哪天,就会轮到自己的头上。

正在这魂不守舍、六神无主时,管教走了过来,开口道:‘’李阳,走,监狱长让我带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李阳木然放下剪刀,魂不守舍的跟着管教走出了车间。

推开监狱长办公室那扇沉重的门,一道熟悉的身影,毫无预兆的撞进李阳眼里。他整个人僵住了,像被钉在原地,恍惚间几乎以为是幻觉。指节接用力攥着门框,使劲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再睁开时,那身影的轮廓越发清晰——鬓角那缕熟悉的碎发,那常带着温柔笑容的脸庞,分明就是他日思夜想的王秀梅。

‘’秀……秀梅姐?‘’

声音刚出口,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尾音里像被什么东西哽咽着,在安静的办公室里轻轻荡开。

王秀梅猛地回过头,看见几个月不见的丈夫李阳,黑的像被日头烤透了的炭,颧骨在瘦削的脸上支棱着,两颊陷下去好大一块,原本合身的衣服套在身上,松松垮垮晃荡着。头上的白发像是风长的草,比先前密了不知多少,遮得原本有神的眼睛也暗淡下去,蒙着层化不开的倦意,像蒙尘的珠子,没了往日的光。

王秀梅喉头一哽,快步上前两步,一把将李阳紧紧抱住,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李阳,你这些日子……怎么瘦成这样了?‘’

李阳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抬手想拍拍她的背,胳膊却有些发僵:‘’秀梅姐,我没事。爸妈还好吧?孩子们都乖不乖?‘’

‘’好,都好……‘’王秀梅含着泪点头,话音里全是哽咽。

就在两人鼻尖相抵、气息交融的瞬间,‘’咳咳。‘’监狱长刻意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里。

这是李阳入狱后,夫妻俩头一回能这样零距离接触。王秀梅的手指还僵在李阳后背磨得发亮的囚服布料上,李阳的手掌也悬在半空,可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松开手,各自往后退了半步。四只眼睛齐刷刷望着监狱长,带着点无措,又带着点打断的怔忡。

监狱长,这才收回目光,沉声开口道:‘’李阳,王秀梅,今天破例让你们夫妻俩见这一面,是希望你能打起精神,领缝纫车间的人把业绩提上去。‘’他转向王秀梅,语气缓了些,‘’你丈夫近来心里头结着疙瘩,你好好劝劝他。你放心,李阳在这的安全,我担保。‘’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紧握又松开的手:‘’只要李阳表现足够好,别说让你们每月见一次,减刑的机会,也不是没有。‘’

监狱长的话像一束光,猛地照亮了李阳夫妻俩黯淡的脸。李阳脸上瞬间绽开,难以置信的惊喜,声音都发着颤:‘’监狱长,这……这是真的?太谢谢您了!‘’

监狱长摆了摆手,语气里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机会就在眼前,能不能抓住,全看你自己的表现。‘’他抬腕看了眼表,‘’给你们一个小时,好好聊聊。‘’

说罢,他转身和身旁的管教一起退出办公室。两人没走远,就站在门口的走廊里,管教从兜里摸出烟盒,给监狱长递了一只,‘’打火机‘’啪‘’的一声燃起幽兰火苗,两根烟柱很快就在走廊里袅袅升起。

办公室只剩下他们夫妻俩,方才还紧握的手还没松开,空气里忽然漫上几分拘谨。两人挨坐在沙发上,四只眼睛撞在一起,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头,反倒只剩无声的眼神缠缠绕绕。

良久,还是王秀梅先开了口,声音轻轻的:‘’李阳,我听了大家的建议,想把靠山屯打造成现代化养殖示范区,建成就把鸭场也迁过去。‘’

李阳眼里泛起光,忙点头:‘’这是好事!有养殖了示范区,绿色农产品的肥料问题就解决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王秀梅抿了抿嘴,眉间掠过一丝愁绪,‘’就是投资太大,怕资金周转不开,只能先把,青风山的开发搁一搁,等示范区盈利了再说。‘’

‘’不急,‘’李阳握紧了他的手,语气沉稳,‘’开发清风山慢慢来,咱们一步一个脚,稳当些好。‘’他望着妻子,眼翻涌着愧疚和感激,‘’秀梅姐,这个家……全靠你了。‘’

‘’说这些干啥?‘’王秀梅眼圈一热,用手抹了下眼角,‘’我就盼着你能早些出来。‘’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拽了拽身上的夹克,眼里闪着好奇,‘’李阳,这衣服……真是你设计的?‘’

李阳点头,嘴角漾起点难得的笑意:‘’是我弄的。当时想着用车间剩下的边角料给自己做件衣裳,裁剪的时候,脑子里全是清风山的规划图,我照着那轮廓裁了。拼好后,又在右上角用缝纫机绣了‘旮旯’俩字——没成想,居然卖的火。服装厂商都来好几次了,订单一加再加。‘’

‘’我说呢,‘’王秀梅指尖轻轻摩挲着夹克上‘’旮旯‘’二字,眼里露出温柔的笑意,‘’初见这两个字就觉得莫名亲切,原来是我家男人的手笔。‘’

她抬眼望向李阳,眼里着点吃期待,‘’你能不能再设计一款夹克?‘’旮旯度假村‘’绣上去。‘’

李阳愣了一下,眼里浮起疑惑:‘’为啥要绣度假村的名字?‘’

‘’你想啊,‘’王秀梅往前凑了凑,声音里带着点雀跃,‘’要是咱们度假村的人都穿上统一的衣裳,多正规,看着就像那么回事了。‘’

李阳低头想了想,指尖无意识在膝盖上画了圈,片刻后抬眼,眼睛里有了些光亮:‘’成,我回去琢磨琢磨,就照着度假村的图纸来,能设计出一套属于咱们的衣裳。‘’

就在这时,监狱长和管教推门进来。‘’时间到了,李阳,跟我回监区吧。‘’管教笑着说。

王秀梅猛地站起身,眼神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监狱长,等一下。我想跟你谈笔生意。‘’

监狱长脚步一顿,怔怔的看着他,眉头微蹙,满脸都是疑惑——这还是头一回有罪犯家属跟他谈‘’生意‘’。

王秀梅见状,连忙解释:‘’是这样,我想让我丈夫给我们旮旯度假村设计一款工作服,初步下来,得要一千套。‘’

监狱长更懵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这事实在超出他的经验范畴。

王秀梅看他神色,便知他的顾虑,继续说道:‘’我们度假村的员工得换统一服装,这一千多套不是小数目。与其找外面的服装厂定制,我想着,不如把这活交给你们缝纫车间来做。‘’

她转头看了眼身旁的李阳,又转回头对监狱长说:‘’我身上这件夹克衫就是李阳设计的,当初我买花三百五。这次这批衣服,我每套在那个价上再加一百,这样一来,整套衣服的利润就全归监狱。您想想,我要是找外面的厂子订,每套少说也得四百多,其实差不太多。看这事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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