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饿鬼之母，也是鬼子母神。”
钟馗判官望着空荡荡的河面，语气沉重，“她生前在去往王城的路上意外流产，但随行的五百人见死不救，她便一口怨气化作厉鬼，吃尽了城中所有的孩子复仇。死后堕入饿鬼道，永世在这里赎罪。”
“饿鬼之母每隔百年就会在血污池诞下百子，却始终无法真正拥有孩子，无法养育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
钟馗判官眉头一皱，没有说下去，而是抬手指向河面。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吃了一惊。
就见那些漂浮在河面上的婴儿，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岸边，小小的身体在泥地里蠕动。
岸边那些畸形的饿鬼一见到婴儿，立刻像疯了一样扑上去，张开嘴就咬。
可没等牙齿碰到婴儿的皮肤，竟然反被婴儿一口咬住了喉咙，三下五除二就被啃得只剩一副骨架。
而吃了畸形饿鬼的婴儿，小小的身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皮肤迅速干瘪发灰，四肢扭曲变形。
转眼就变成了和那些饿鬼一模一样的模样，嘶吼着扑向更远处的同伴，继续四处寻觅着食物，眼中充满了贪婪和暴戾。
“饿鬼之母的胎儿一旦吃了饿鬼，就会变成新的饿鬼，继续在这饿鬼道中无穷无尽地徘徊，重复着吞噬与被吞噬的循环。”
钟馗判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叹息。
“还真不愧是饿鬼道，真是够邪门的……” 我
看着眼前这惊悚的轮回，不禁喃喃说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过，并非所有婴儿都会饥不择食。”
钟馗判官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河对岸，“百子中，必有一个能抵抗住饥饿和诱惑，守住一丝清明。”
他指着最后被冲到岸边的那个婴儿，那小家伙正缩在一块礁石后面，小小的身子抖个不停。
我忽然想起，这个婴儿正是刚才唯一被饿鬼之母抱在怀里的那个，因为他的脑门上有一个淡淡的血色吻痕，像一朵小小的花。
果然，就像钟馗判官说的那样，这婴儿没有像其他同伴那样扑向饿鬼。
哪怕有个断了腿的饿鬼一瘸一拐地朝他爬来，他也只是吓得往后缩，四处爬行躲藏，却始终没有张开嘴。
“如果这婴儿不吃饿鬼会怎么样？”
我看着这婴儿可怜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当然是被活活饿死。”
钟馗判官叹了口气，“这百里挑一的婴儿，大多最后还是会忍不住，和其他 99 个兄弟一样，吞噬饿鬼，变成饿鬼。能撑到最后的，万中无一。”
我点了点头，又微微摇了摇头：“钟馗判官，您让我看了这么多，又说了这么多，那到底想要送给我的大礼是什么？”
钟馗判官手捋着胡须微微一笑，指着不远处那个正被几只饿鬼围追堵截的婴儿，眼中闪过一丝深意：“就是他……”
“您要给我的大礼，是饿鬼之母的孩子？”
我失声叫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错，本判官要让这鬼母之子，成为你堂口的第五位鬼仙！”
钟馗判官一脸正色，语气不容置疑。
“什么？成为我堂口的第五位鬼仙？可这……”
我看着眼前被饿鬼追得满地爬的小饿鬼，他连站稳都费劲。
“你目前还没有完全继承十二鬼仙，未能成为灵冢的冢主，范无救大人平日里又忙于阴司公务，所以你堂口的四位鬼仙都无法随时听从你的召唤，在关键时刻现身帮你。”
“但这小饿鬼却不同，他能随时出现在你身旁，将成为与你关系最紧密的鬼仙。”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才是你堂口第一位真正能随心调遣的鬼仙。”
钟馗判官缓缓解释，脸色十分郑重。
“钟馗判官，您这不是让我供奉鬼仙，是让我养小鬼啊……”
我苦笑着摇头，盯着不远处正抱着块石头瑟瑟发抖的小饿鬼。
“而且这小饿鬼对我来说，能有什么用处？我几乎都感受不到他有任何鬼力，恐怕修为连孤魂野鬼都不如。遇到危险的时候，是他保护我，还是我保护他啊？”
“李长生，你这话就错了。”
钟馗判官眼神一凛，语气郑重起来，“未来，这小饿鬼必将成为你堂口最强的鬼仙，帮助你逆天改命，对付轮回宗那些魔头。”
“甚至他还能帮你度过接下来的十六层地狱，助你复仇，做到一些让你意想不到的事。”
“这……”
我感到有些难以置信，但我心里自然相信钟馗判官的判断。
可我又实在看不出这小饿鬼有什么过人之处，他此刻正被一只断了腿的饿鬼吓得 “呜呜” 直哭。
“你便在此地立堂口，与这小饿鬼定下契约吧。之后，本判官会对你慢慢解释。”
钟馗判官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喙。
“好！”
我点了点头，不再犹豫，转身就朝那小饿鬼跑去。
虽说我此刻魂体虚弱，但至少还有力气挥动马鞭。
这马鞭可不是普通法器，木柄是千年雷击木所制，长鞭则由千年动物仙家的筋骨皮肉混合朱砂炼制而成，上面暗藏着十二道收池符篆。
别说是打这些普通饿鬼，就算是抽中鬼王，也能让对方魂体震荡，造成不小的伤害。
“啪！啪！”
马鞭挥舞之下，追着小饿鬼的几只饿鬼瞬间被抽得魂飞魄散，化作黑烟消散。
我成功驱逐了饿鬼，蹲下身看向缩在石头后的小饿鬼。
被我救下后，小饿鬼仿佛通人性，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微微点了点头，像是在表示感激。
“小饿鬼，我叫李长生，是个收池人。我想请你做我堂口的鬼仙，可以吗？我会带你回人间，在灵冢给你安家，给你好吃好喝的供奉。”
我放柔了声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些，
小饿鬼歪了歪头，似乎听懂了我的话，竟然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那今后你可就是我堂口的鬼仙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将来能有多大本事，但还请多多关照。”
我笑着说道，口中念动收池人立堂口的咒语，双手结印。
随着咒语声响起，一道隐隐闪现着金光的丝线从我的指尖冒出，缠绕上小饿鬼的手腕。
当丝线彻底将我和他联系在一起时，我清晰地感觉到彼此间多了一种奇妙的感应。
至此，我便莫名其妙的捡了个堂口第五位鬼仙！
契约达成后，小饿鬼对我十分亲昵，张开双臂抱住了我的小腿，小小的脑袋在我裤腿上蹭来蹭去。
我也忍不住伸手抚摸着他的脑袋，软软的，像一团棉花。
“很好，有了这小饿鬼做你的鬼仙，本判官也就算完成使命了……”
钟馗判官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们，仿佛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钟馗判官，既然小家伙已经成为了我的鬼仙，那您是不是该帮我答疑解惑了？”
我抬头看向他，好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