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南智能装备产业园的焊接车间里火花四溅。
瘦猴拎着伪造的“龙吟特种电容”标签一路狂奔，身后海关查验车紧咬不放。
“宜雨哥！鱼咬钩了！”
雷宜雨正盯着修复中的德国精密主轴，指尖拂过冰凉的金属：“让老魏再加把火，就说越南分厂‘紧急销毁’证据。”
苏采薇突然把平板怼到他眼前：“法兰克福法院驳回西格玛专利无效申请，裁决书用词够狠——‘基于虚假模型的卑劣竞争’。”
汉南智能装备产业园的空气里飘荡着机油的铁腥味和草木焚烧般的焦糊气息。第七代快充桩生产线巨大的龙骨架构下，雷宜雨单膝跪地，指尖搭在“阿尔塔玛蒂斯-七型”冰凉的金属表面上，像老中医号脉。徐汉卿半张脸蹭着油污，举着放大镜，活像趴在西瓜上挑籽的猹。
“汉卿，你当自己在盘文玩核桃呢？”雷宜雨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工棚瞬间绷紧了弦。工装褂子敞开露出精瘦锁骨。不远处几个光谷技校的学徒工抻着脖子偷瞄，被老吴一记眼刀吓得缩回去。
徐汉卿脑门沁汗：“应力区封闭涂层烘了三次，老吴非说动平衡机精度不行...”
“精度不行？”雷宜雨眼皮都没撩，手指在主轴某处轻轻一点，“冷却梯度波动0.3秒的滑移线，你当这玩意儿是村口王麻子打的菜刀？三锤子修不好就回炉！”他起身拍掉手上不存在的灰，军绿色工装裤沾着几点银亮金属屑。几个德国工程师远远站着，眼神复杂地盯着那根折腾了他们半年的主轴。
裤袋里手机嗡嗡震动，瘦猴鬼祟的声音挤出来：“宜雨哥！印尼海关那帮孙子真截胡了！‘穿山甲’抱着咱们‘动过手脚’的箱子跳脚呢！”
雷宜雨嘴角弯起个冰冷的弧度：“沉住气，等他们把‘龙吟军品走私’的脏水泼结实了，让董局的人...慢着——”他话音未落，市场部小张举着笔记本炮弹似的冲过来，被赵三强铁塔似的身躯拦住。屏幕上是时代广场巨幕的实时画面：赤红熔炉海报喷薄着金色烈焰，“中国智造”四个大字如烧红的烙铁，下方赫然一行小字——“热烈祝贺龙吟科技入选奥组委官方设备供应商候选名单”。
远处突然爆发出欢呼，一个光脑袋学徒举着手机跑得差点劈叉：“快看外网！西格玛在华尔街日报登了整版道歉声明！”
苏采薇踩着细高跟稳稳停在雷宜雨身侧，把平板递过去：“法兰克福专利局裁决书。”屏幕冷光照亮她眼底的锐利，“主审法官用了‘基于虚假数据模型的卑劣竞争’这种词，西格玛的法务副总当场辞职。”她指尖划过屏幕下一份扫描件，“特斯拉的法务总监斯宾塞刚传真过来，想用超充桩专利池换我们冬奥会应急保障系统的联合标书。”
“西格玛，这就是你朝‘熔炉’里扔柴火的报应吗？”赵三强瓮声笑着，从牙缝里挤出这句。
董局低沉的声音忽然从老魏捧着的保密手机里传出来：“老雷，印尼海关扣留单拿到手了。‘穿山甲’裤腰带里还藏着西格玛卢森堡分部的加密付款凭证，足够送他进去啃十年窝头。”
工棚里死寂一秒，随后是嗡鸣般的议论。徐汉卿猛地抬头，眼圈发红：“成了！主轴低频振动值压住了！”他手中的激光干涉仪投影出稳定的绿色波纹。老吴抱着一罐冷却液，哼着荒腔走板的《智取威虎山》，用扳手敲打铁架打起拍子。
雷宜雨脸上终于松动些许，指尖敲了敲苏采薇的平板：“答应斯宾塞，但加条附加款——特斯拉得派工程师来江城，跟咱们的技校生一起组装奥运版超充桩。”
夕阳像熔融的铜水泼进车间。雷宜雨突然转头，视线穿透钢架丛林投向产业园西侧大门。两辆印着海关徽记的越野车掀起烟尘疾驰而来，急刹时轮胎摩擦发出刺耳锐鸣。一名佩戴海关臂章的年轻男子跳下车，径直走来，步伐带着公事公办的僵硬。赵三强不动声色横挪半步，宽阔肩膀恰好将雷宜雨挡去半边。
“雷总，”海关官员皮笑肉不笑地展开文件夹，“越南海防港查扣一批贴有贵司商标的禁运电子元件。”他抽出一张模糊的集装箱内部照片，“这批特殊电容的序列号，和军工备案库某个保密项目完全一致。”老魏摸烟盒的手顿住，指节捏得发白。瘦猴不知何时倚在叉车阴影里，眼眯得像伺机的豹。
雷宜雨忽地轻笑出声：“巧了。”他侧身示意徐汉卿，“徐工，给这位同志看看咱们上周送越南厂的质检留样。”徐汉卿迅速搬来半米高的塑料箱，掀开盖子露出排列整齐的同款电容，黄色标签清晰印着“民品b级—温湿度测试批次No.VN2307-19”。海关男子皱眉扫视标签，照片与实物细节在他眼中反复比对。
“您手上那批‘军品’，”雷宜雨慢条斯理，“标签右下角防伪镭射是2019年启用的新版本吧？”男子下意识看向照片——劣质贴纸边角果然有细微反光！“真货在这儿呢。”瘦猴突然出声，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两枚贴膜电容，其中一枚的镭射标识精巧如星钻。
海关男子脸色渐渐涨红。董局慢悠悠踱步上前，掏出证件晃了晃：“同志，伪造证据链栽赃民族企业，这案子我们国安接了。”年轻官员手里的文件夹啪嗒落地。
夜深。厂区顶楼办公室灯火通明。
徐汉卿攥着主轴检测报告冲进来：“振幅压住了！”
苏采薇冷笑着把平板转向众人：“西格玛请求和解，条件是共享特斯拉专利池。”
瘦猴突然踹门：“海关那孙子撂了！裤腰带里缝着西格玛付款凭证！”
雷宜雨推开窗，俯瞰熔炉海报映红的产业园：“通知董局收网——顺便给西格玛总部送份礼。”
窗外警灯划破夜幕，远处车间的激光切割机正迸出淬火般的蓝光。
灯火通明的总装平台上，七代超充桩雏形已现。猩红“熔炉”海报投影在巨型幕布上，下方密密麻麻挤满人——穿着藏青技校工装的光头少年，西装革履的特斯拉代表，还有被老魏“请”来参观的西格玛亚太区新总裁。德国工程师死死盯着徐汉卿团队操作：光谷技校生正用3d扫描仪校核一根修复如新的合金主轴。
雷宜雨独自站在操控台阴影里，指尖划过平板电脑。屏幕突然弹出董局的加密讯息：“卢森堡转付资金链锁定，西格玛技术窃密集团七名核心成员已全球协查。”他抬眼望向窗外，几辆无标识越野车正安静驶出园区大门。
夜风卷起一页废图纸，飘飘荡荡落进废料箱。覆盖其上的，正是那张时代广场巨幕上燃烧的熔炉海报——炽烈红光中，“江城工匠”四个小字正在暗处悄然显现，宛如淬火成钢的烙印。远处生产线突然爆出一阵绚烂焊火，映得雷宜雨侧脸如青铜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