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的警报声像一把钝刀划过耳膜，黑暗从舷窗外缓缓渗入，像是某种活物在试探舱壁。我下意识地抓住操纵杆，但这次没有立即下令，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刚才那一下只是个开始。
“外部能量场持续增强。”墨风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他站在终端前，手指飞快敲击键盘，“不是暗域本体，是它的……延伸。”
“延伸？”朝云一边检查武器箱一边嘟囔，“你是说这玩意儿还有分身？”
“更准确地说，是它的感知触角。”墨风抬头看了我一眼，“它在确认我们是否值得被‘吃掉’。”
我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机械表，指针还在逆时针转动，滴答声仿佛慢了一拍，又像是快了一拍。这种感觉让我胃里一阵翻腾。
“凌哥，你脸色不太好。”朝云凑过来，伸手想摸我的额头。
我一巴掌把他手打开：“别碰我，我现在不想笑。”
他缩回手，难得没贫嘴，反而站在我旁边沉默了几秒，然后低声问：“你觉得林泽说的是真的吗？那个东西……它在观察你？”
我没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答案。
就在这时，船体再次震动了一下，比之前轻微许多，但足够让所有人神经绷紧。
“护盾损耗率10%。”语音播报响起，“建议立即撤离当前区域。”
“撤离是不可能了。”我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控制室中央的全息投影，“墨风，把遇险小队的数据调出来。”
他点点头，几秒钟后，一幅模糊的能量波动图出现在空中，红色和蓝色交织成一片诡异的漩涡。
“这是他们最后记录到的空间异常。”墨风指着图像中心，“时间流速在这里出现剧烈扭曲，部分区域甚至出现了负值。”
“负值？”我皱眉。
“就是时间倒流。”墨风语气平静得可怕，“他们的队员就是在那一瞬间消失的。”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糊味，不知道是设备过热还是谁紧张得冒汗了。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朝云忽然开口，“我们要不要继续往这个方向前进？还是……掉头回去？”
没人说话。
我知道他在问什么。不只是关于接下来的行动路线，而是整个任务的方向。
我们已经深入外星文明的地盘，刚刚救出的小队只是冰山一角。而暗域的扩张速度远超预期，如果不尽快采取行动，迟早会有更多人被困、失踪、甚至……被抹除。
但联盟内部的分歧也越来越大。
就在几个小时前，宇宙联盟紧急召开会议，商讨下一步行动计划。原本我以为我们会一致对外，结果却没想到……
会议室里气氛冷得能结霜。
我坐在长桌一侧，对面坐着几个来自不同星球的代表，一个个脸拉得比星际航线还长。
“凌先生，你说我们应该加大对动乱地区的调解力度，并且主动出击对抗暗域扩张。”一位穿着银色制服的中年男子冷冷开口，“请问，你有考虑过我们的资源和人员损失吗？”
“当然考虑过。”我直视他，“但我更清楚如果什么都不做会怎么样。”
“哦？”他冷笑一声，“那你倒是说说看？”
“暗域不会停下来。”我站起身，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所有人听见，“它吞噬的不只是空间，还有时间。一旦让它彻底扩散，整个宇宙都会陷入混乱。你们以为躲在自己的星球上就能安全？等它蔓延到你们家门口的时候，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
“可问题是，”另一位女性代表轻声说，“我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对付它。之前的几次接触战，我们的舰队损失惨重。再这样下去，我们自己都撑不住。”
“那就更不能退。”我说，“我们必须联合起来，制定统一的战略。否则只会被各个击破。”
“听起来很理想主义。”那名中年男子嗤笑，“可惜现实不是小说。”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另一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凌星耀说得没错。”
所有人转头看去，是墨风。
他推了推眼镜，神色一如既往的冷静：“从目前掌握的数据来看，暗域的扩张并非无序。它在寻找弱点，利用各星球之间的矛盾制造混乱。如果我们各自为政，只会加速灭亡。”
“可你们打算怎么统一行动？”一名年轻代表皱眉，“每个星球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怎么可能完全一致？”
“我们可以先从外交入手。”我接过话头，“帮助外星文明平息内乱，建立互信机制。同时设立联合观测点，实时监控暗域动态。只要我们团结一致，就有希望。”
“希望？”那名中年男子挑眉，“你知道为了执行这个计划，我们需要投入多少资源吗？”
“我知道。”我点头，“但比起坐以待毙，这点代价不算什么。”
会议室内再次陷入沉默。
有人点头，有人摇头，更多的人则是一脸犹豫。
我知道这场争论还远未结束。
果然，散会后，几位代表私下找到了我。
“凌先生，你的想法很好。”其中一人叹了口气，“但我们必须考虑实际情况。我们星球刚经历了一场内部动荡，实在无力承担更大的风险。”
“我理解。”我看着他，“但如果你现在不帮忙，等到危机临头，你们还能选择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只说了一句：“我们会再讨论的。”
我明白，这就是拒绝。
走出会议室时，朝云已经在门口等着我。
“情况不太妙吧？”他靠在墙上，手里拿着一瓶饮料。
“嗯。”我接过他递来的水，拧开喝了一口，“他们怕了。”
“谁能不怕？”他耸耸肩，“但咱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咱们一样，经历过那种场面。”
我看了他一眼：“你还挺清醒啊。”
“那是。”他咧嘴一笑，“我可是关键时刻才爆发的男人。”
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少贫嘴，明天开始，你跟我一起去拜访剩下的几个代表。”
“啊？”他一脸震惊，“我？”
“对，你。”我拍拍他肩膀，“你不是关键时刻爆发吗？正好，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实力。”
他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无奈地点头：“行吧，凌哥，我陪你疯。”
我笑了笑，转身走向飞船停机坪。
但我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
而现在，飞船正漂浮在一片未知的黑暗中，外部检测到的能量越来越强，护盾系统已经进入二级预警状态。
“凌哥，”朝云忽然压低声音，“你说……那些不愿意合作的星球，等暗域找上门的时候，会不会后悔？”
我没有回答。
因为我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后悔的机会。
黑暗，正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