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诱人的香味,很快就弥漫了整个大厅。
村民们哪里还坐得住,一个个都端着自家的海碗,早早地就等在了食堂大厅里。孩子们在院子里追逐打闹,大人们则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唾沫横飞地吹着牛,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期待的笑容。
肉,在锅里咕嘟咕嘟地炖着。时间越长,那香味就越是浓郁,越是勾人。
终于,马老四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肉炖好咧——!开饭!”
“嗷——!”
大厅里瞬间响起了一阵狼嚎般的欢呼。
村民们立刻自觉地排起了长队。
康富贵作为巡山队的副队长,理所当然地排在了第一个。他端着一个比他脸还大的海碗,凑到锅前,看着马老四的婆娘用大勺子往他碗里盛肉。
可看着看着,康富贵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不对啊。”他嘟囔了一句。
“啥不对?”马老四的婆娘头也不抬地问。
“这肉……咋看着这么少呢?”康富贵伸着脖子往大铁锅里瞅了瞅。
锅里的肉确实不少,但跟他记忆中,他们搬进后厨的那些肉比起来,分量明显差了一大截。别的不说,光是那头大狍子,卸了骨头也得有几十斤净肉,可锅里这些,零零总总加起来,看着也就那个数。更别提那头巨熊身上割下来的好肉了。
“马老四!”康富贵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你给老子过来!”
正在后厨偷摸往自己家篮子里藏熊掌的马老四,听到这一声吼,吓得手一抖,熊掌差点掉地上。他连忙把东西藏好,擦了擦手,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
“咋了富贵兄弟?肉不合胃口?”
“我问你,我们抬进来的肉呢?”康富贵指着铁锅,眼睛瞪得像铜铃,“你别跟我说,就锅里这点玩意儿!”
马老四心里一咯噔,但脸上却丝毫不乱,甚至还挤出了一丝委屈的表情。“富贵兄弟,你这话说的,天地良心啊!你们抬进来多少肉,我就下锅多少肉,一根毛都没敢私藏!肉这玩意儿,炖久了它不就缩水了嘛,这是常识啊!”
“你放屁!”康富贵急了,“缩水能缩掉一半去?你当老子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
就在这时,一个二十出头,长得人高马大的年轻人从后厨走了出来,他正是马老四的儿子,马大壮。
“嚷嚷啥呢!我爹还能贪你们那几块肉?”马大壮一脸不耐烦地走到康富贵面前,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吃白食还这么多话,爱吃不吃,不吃滚蛋!”
“你个小王八羔子,你跟谁说话呢!”康富贵本就是个火爆脾气,被一个小辈如此顶撞,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就跟你说话了,怎么着?”马大壮仗着自己年轻力壮,压根没把康富贵放在眼里,“别以为你们巡山队打了头熊就了不起了,没有我爹给你们做饭,你们吃生的去啊?”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姜寻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
“队长,这小子……”康富贵刚要解释。
马大壮却抢先开了口,他斜着眼瞥了姜寻一下,语气轻佻地说道:“哟,大队长来了?你可得好好管管你手下的人,别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看见点肉就咋咋呼呼的,丢不丢人。”
这话一出口,全场瞬间安静了。
所有村民都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马大壮。
姜寻是谁?那是上溪村的定海神针,是所有人心中的神!敢这么跟他说话,这小子是活腻歪了?
姜寻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富贵叔,你先退下。”
他看着马大壮,又看了看旁边眼神躲闪的马老四,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我再问一遍,肉,去哪了?”
“都说了在锅里!”马大壮梗着脖子,一脸的蛮横,“你耳朵聋了听不见?还是说你也想趁机多要几块肉?我告诉你们,没门!”
康富贵再也忍不住了。
侮辱他可以,但侮辱姜寻,不行!
“我操你娘的!”
康富贵怒吼一声,那蒲扇般的大手,抡圆了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朝着马大壮的脸就扇了过去。
马大壮没想到他敢动手,但反应也不慢,下意识地就抬起胳膊去挡,同时另一只拳头,也恶狠狠地朝着康富贵的胸口砸了过来。
康富贵那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汉子,一身的横肉筋骨早就练得如同钢铁一般。
马大壮的拳头,还没碰到康富贵的身体,他那扇过去的巴掌,就后发先至,结结实实地印在了马大壮的脸上!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响彻了整个食堂。
马大壮整个人被扇得原地转了半圈,眼冒金星,一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你敢打我?!”马大壮被打懵了,随即一股暴怒涌上心头,他嘶吼着,挥起拳头再次砸向康富贵。
康富贵冷哼一声,不闪不避,也是一拳迎了上去。
“啪嗒!”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响起。
两个拳头,根本没有碰到一起。
是姜寻出手了。
他后发先至,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两人中间,一只手,如同铁钳一般,轻描淡写地握住了马大壮挥来的拳头。
然后,只是轻轻一拧。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马大壮的嘴里爆发了出来。
他那只挥出的拳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五根手指,全都错了位,软趴趴地耷拉着,像一串熟透了的香蕉。
剧烈的疼痛,让这个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年轻人,瞬间面无人色,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滚滚而下,抱着自己的手腕,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食堂里,马大壮杀猪般的惨叫声,刺破了所有人的耳膜。
“壮壮!我的儿啊!”
马老四终于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扑到儿子身边,看着他那只软塌塌、不成样子的手,心疼得眼泪鼻涕一把抓,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姜寻,那眼神里,是心疼,是愤怒,更是彻骨的恐惧。
“姜……姜队长,你……你这是要我儿子的命啊!”
“要他的命?”姜寻的眼神,比北风还要冷,“他顶撞巡山队的副队长,辱骂我,谁给他的胆子?”
姜寻往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抱着儿子痛哭的马老四。
“我只问你最后一遍,肉,你藏没藏?”
“我……”马老四的嘴唇哆嗦着,还想狡辩。
“想清楚了再回答。”姜寻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平静地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他这手是关节错位,筋也扭了。现在接回去,养个十天半月还能好。要是耽误了,血气不通,这条胳膊以后就是个摆设,彻底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