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不去在意那两个人随口一说的话，但现在秦沐阳发现，他好像根本就没办法不在意。
一直以来，他心里想的都是如何帮大哥打理好超市，如何让超市的效益更好，然而忙活了几年下来，他似乎只会围着那些货物转，其他的……什么都不会。
仔细想想，他们兄弟六人，大哥一向对金钱有着敏锐的嗅觉，敢说敢做；二哥头脑聪明，如今公司发展的越来越好，势力也越来越强；三哥已经成为了刑侦支队的副队长，破案率高达99%；四哥的医术精湛又全能，内科外科都不在话下；小六的黑客技术更是炉火纯青，甚至已经可以在平台接取更难的单子，以获得更高的收入了。
可是他呢？
没文凭，没理想，没技术，没天赋……
怎么会有这么没用的人呢？
尽管这几年打理小摊和超市，大哥一直都会给他所谓的分红，可他挣的这些钱，归根结底不还是自己家的吗？
大哥把他的收入分出来给自己开资，偏偏自己还美滋滋地觉得赚到了钱……赚个屁了！
秦沐阳心中无比懊恼，烦躁的不行，同时也更加厌恶这个一事无成的自己。
以至于面对着一桌子的美食，他都没有什么胃口，只是心不在焉地盯着面前的米饭，筷子不停地在碗里搅合着。
“阳阳，你怎么了？”顾景翊柔声问道，“为什么不吃东西呢？”
“啊？”秦沐阳愣了愣，随即回过神来，“没……没事，就是中午吃多了，不太饿。”
江乐允夹菜的手微微一顿，想想中午自己消灭了剩下的所有炸鸡，再看看此时的第二碗米饭，实在没想明白五哥到底啥时候吃多了。
“小五，你是不是有心事呀？”温若安轻声开口，“我回来就感觉你闷闷不乐的，之前开车去接我下班的时候还没这样呢……是不是涵哥跟你说什么了？惹你不开心了？”
坐在对面喝汤的宋涵猛呛了一口，看向温若安的眼神满是哀怨，就差把“冤枉”二字写脸上了。
秦沐阳连连摇头：“没有没有，跟涵哥没关系。”
“那……”季凌秋试探着问道，“是因为下午追尾的事情吗？”
“这个不用担心了小五，我早就处理好了，车的损伤也不严重，几天就能修好，而且有我出面，咱们也不用赔钱了。”
秦沐阳眨眨眼睛，缓慢地哦了一声：“那就好……”
沈安澈和沈泽川对视一眼，在自家弟弟的眼神暗示下，沈安澈也开口道：“小五，会议室里那壶紫菜汤……不是，普洱茶的事，你也不用太在意，它并没有影响合作。”
“而且我还应该感谢你呢，及时把U盘送到，这可比沏茶重要多了。”
为了安慰他，连安澈哥都变得话多了，秦沐阳不禁心里一暖，微微扬起嘴角。
“不客气，安澈哥，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知道哥哥们不会怪他，也知道这些事情都是失误，可那份对自我的怀疑和不认可，在今天就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波涛汹涌地朝他扑了过来，几乎快要把人淹没。
或许是他在钻牛角尖吧，但他真的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他不能成为兄弟六人当中，最废物的那一个！
眼看顾景翊皱了皱眉，似乎马上就要说拿错文件的事了，秦沐阳连忙抢先一步，极力扯出一抹自然且阳光的笑容。
“哥哥你们别担心我了，我真的没事，可能是中午吃完之后有点积食，到现在都没消化，所以才吃不下去，没有别的原因，你们别瞎想了。”
众人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见他神情无异，才终于放心了些。
“那实在吃不下就别勉强了。”顾景翊动作轻柔地摸摸他的头，“先去休息休息，要是半夜饿了就跟我说，二哥单独给你做。”
“如果一直不消化也要说哦！”温若安提醒道，“不然胃会不舒服的。”
“嗯嗯，知道啦！”秦沐阳笑着起身后退两步，“那你们继续吃，我先回屋了！”
说罢，他急忙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往卧室走去，生怕晚一秒，自己的伪装就会露馅。
秦沐阳迅速钻进房间，关上门，随后抬手拍了拍笑僵了的脸颊，露出一丝沮丧。
这份难过和郁闷，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兄弟们说，就算说了，他们也一定会安慰他，鼓励他，甚至帮他想办法。
可是眼下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究竟能做些什么，其他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因此诉说的前提，应该是他已经确定了方向，而不是像此刻这般迷茫。
秦沐阳重重地叹了口气，缓步走到床边，向后一仰，任凭身体砸进柔软的床铺，思绪也逐渐纷乱起来。
他独自想了很多，也上网查了很多，最后基本上全都pass掉了，一个都行不通。
出去打工的话，哥哥弟弟们绝对不会同意的，而且普通工作的收入还不如超市分红的三分之一多，不划算。
若是学一门手艺或技术，还有各种各样的要求和门槛，他不是这个不符合，就是那个没有……都快崩溃了。
不知过了多久，秦沐阳突然听见自己的肚子叫了一声，他下意识地去看时间，竟然已经半夜十一点多了。
他抱着膝盖缩在床角，尽管很饿，但他并没有吃东西的想法，满脑子都是对自己的失望和不甘。
望着漆黑寂静的房间，他自顾自地呢喃道；“我生于黑暗，好不容易遇到光明，难道我的未来还要一败涂地、陷入深渊吗？”
“如果我真的找不到方向，会不会就这样一直腐烂下去……”
咔哒——
房间门冷不丁被人推开，秦沐阳吓得一激灵，当即就从床上弹了起来，惊呼道：“谁？！”
“我。”齐冲直接打开了灯，“烂什么烂？黑灯瞎火的，自己搁屋里玩儿密室逃脱呢？”
秦沐阳表情呆愣，一声不吭地看着他走进来，然后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放在了桌子上。
“过来，吃饭。”齐冲的语气不容拒绝，“刚煮好的，给你放了两个鸡蛋，趁热吃。”
秦沐阳咽了咽口水，他本来还没觉得有多想吃，但这会儿食物突然出现，那碗面条还散发着香味，属实让他难以拒绝。
“冲哥，这……这是你煮的？”
“对啊。”齐冲说，“怎么了？”
“没事。”秦沐阳笑了笑，“就是没想到冲哥你煮面还挺好吃。”
齐冲哼了一声，勾起嘴角：“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
秦沐阳又低头吃了两大口，随后看着他，说道：“不过冲哥你下次进我房间能不能先敲门啊？突然就进来了，怪吓人的。”
齐冲：“谁说我没敲？我敲了啊。”
秦沐阳：“可我没……”
齐冲：“我知道你没听见，你在腐烂。”
秦沐阳：“…………”
“哎对了，我刚才还听你说什么深渊……”齐冲好奇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秦沐阳身形一顿，放下碗筷，低声道：“……我就是深渊。”
齐冲盯着他看了几秒，皱起眉头，接着把碗筷拿起来塞回他手里，“深渊你也得吃饭啊！快吃！”
秦沐阳一怔，企图放下：“我都吃半碗了，有点吃不动了，关键我心里现在有一堵墙……”
“墙？”齐冲啧了一声，“什么违章建筑？拆了！”
秦沐阳一脸麻木：“……冲哥你怎么跟入室抢劫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