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桐捏着手机的指尖发颤,裴砚舟的掌心却像块暖玉,顺着交握的指缝往她心里钻。
她张了张嘴,喉结动了动,到底没忍住把手机屏幕转向他:“刚才那通电话,说‘有些浑水不是我能趟的’。”
裴砚舟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两下,盯着屏幕上的未知号码眯起眼。
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动静忽明忽暗,照得他眼底的冷意像淬了冰的刀刃:“这号码我让人查,先别急——”话音未落,顾疏桐的手机又震起来,这次是陈涛的消息弹窗:“顾姐,刚查了剧组考勤,场记小刘这星期加了三次夜班,但监控显示他后半夜总往棚区跑,手机相册有新存的照片。”
“动作够快啊老陈。”顾疏桐吸了吸鼻子,把手机往裴砚舟怀里一塞,转身从行李箱里拽出件连帽卫衣套上,“走,去棚区蹲人。”
裴砚舟看着她卫衣帽子歪在一边,发梢翘得像炸毛的猫,没忍住笑出声:“顾大影后这是要cos007?我这儿有道具——”他从口袋里摸出副黑框眼镜戴上,镜片反着光,“伪装成场务主任,够不够专业?”
棚区的探照灯半夜两点准时熄灭,只剩月亮像枚银钉子钉在天上。
顾疏桐缩在道具箱后面,盯着十米外的绿幕区,后颈被蚊子咬了个包,正抬手要拍,裴砚舟突然按住她手腕,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来了。”
场记小刘缩着脖子溜进棚区,左右张望两下,从裤袋里摸出手机。
顾疏桐借着月光看清他指尖在屏幕上划拉——是在翻相册。
她刚要起身,裴砚舟却先一步走出去,脚步声在空荡的棚区格外清晰:“小刘啊,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研究什么宝贝呢?”
小刘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弯腰去捡时膝盖直打颤:“裴导?我、我来找昨天落的场记本……”
裴砚舟弯腰捡起手机,屏幕刚好亮着,是顾疏桐在戏里穿旗袍的特写,发簪上的珍珠在镜头里闪着冷光。
他拇指一按音量键,手机里立刻传出“咔嚓咔嚓”的连拍声——原来这小子开了静音拍照。
“挺专业啊,还知道用音量键控制快门。”裴砚舟把手机举到小刘眼前,“说吧,谁让你拍的?林浩然?还是他手下哪个马仔?”
小刘的脸瞬间白得像棚区的幕布,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工装上:“我、我就是……”
“啪。”顾疏桐把工作证拍在旁边的折叠桌上,金属扣撞出脆响,“上个月你妈在老家住院,剧组爱心基金批了三万块,是我签的字。现在你跟我说‘就是’?”
小刘的喉结动了动,突然蹲在地上抱头哭起来:“是林总!他说只要我每月传二十张片场照,就给我妈付后续的医药费……我真没想害顾姐,就是想着我妈能……”
顾疏桐蹲下来,伸手拍了拍他颤抖的后背:“你妈现在在市三院心内科,203病房对吗?明天我让助理送束花过去,顺便把住院费结清。但你得跟我去见律师,把林浩然怎么联系你的,都说清楚。”
小刘猛地抬头,眼里还挂着泪:“顾姐你不报警?”
“报警当然要报。”裴砚舟把手机揣进自己口袋,“但你这算被胁迫,算污点证人。”他弯腰扯小刘起来,拍了拍他背上的灰,“以后长点记性,要钱找导演要——我这儿缺个靠谱的执行场记,月薪涨三千,干不干?”
凌晨四点的剧组办公室里,顾疏桐把录音笔往桌上一按,里面传来小刘带着哭腔的“是林浩然让我拍的”。
钱进捏着保温杯的手顿了顿:“这事儿我马上上报公司法务部,林氏那边的投资……”
“撤就撤。”裴砚舟跷着二郎腿转椅子,“《红妆》的剧本我改了八版,缺他那点钱?真当电影是拍给资本看的?”他转头看向顾疏桐,眼里闪着狼崽子似的光,“再说了,我们顾影后可是带资进组——”
“滚。”顾疏桐抄起沙发上的靠垫砸过去,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她低头翻着小刘的聊天记录,突然顿住:“裴砚舟,你看这个。”
手机屏幕上是林浩然三小时前发的消息:“照片够数了,下星期找机会拍段顾疏桐和群演起冲突的视频,要模糊点,够带节奏就行。”
裴砚舟的手指在桌面敲出急鼓点:“这孙子是铁了心要搞舆论战。老钱,明天让安保把棚区监控全换成4K的,进出剧组的人都得刷脸;顾姐,你助理的防窥膜该换了,上次我看见她手机屏保是你和猫的合照——”
“停。”顾疏桐按住他乱动的手,“先吃饭。我从凌晨两点饿到现在,再不吃东西要低血糖了。”
他们找的小餐馆在巷子尽头,招牌上的“深夜小面”四个字掉了两个,只剩“夜小”在风里晃。
裴砚舟把刚出锅的牛肉面推给她:“趁热吃,这家的辣油是老板自己炒的,香得很。”
顾疏桐吸溜着面条抬头,看见他眼镜片上沾了点辣油,活像只被染了胡子的橘猫:“你刚才说要当执行场记的月薪,是真的?”
“当然。”裴砚舟夹起她碗里的牛肉片,“我裴砚舟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他突然伸手帮她擦掉嘴角的油,指尖在她唇上轻轻一蹭,“再说了,我得把人看紧点,省得再被林浩然钻空子。”
顾疏桐的耳尖慢慢红到脖子根,正要说话,手机在桌面上震动起来。
未知号码,和凌晨那通一模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划开接听,对面的电流杂音里传来阴恻恻的笑:“顾影后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下星期的金穗奖典礼,你最好别穿红裙子——”
“啪”的一声,顾疏桐按断通话,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她望着对面的裴砚舟,他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星子:“怎么?”
“没事。”她伸手握住他放在桌下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缝传过来,“就是突然觉得,有些仗,得主动打才痛快。”
窗外的天已经泛起鱼肚白,裴砚舟望着她泛红的耳尖笑了:“明天早上八点,我让老陈把林浩然这半年的资金流向表拿来。顾大影后,准备好当一回福尔摩斯了吗?”
顾疏桐夹起最后一筷子面条,眼里的冷意褪成簇火苗:“该准备的,是林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