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的指尖抚过鬓边的珍珠簪时,簪头的凉意顺着发丝渗进来,像极了第66次轮回马皇后用金簪指着她喉咙的冷。那时她跪在坤宁宫的蒲团上,马皇后的金簪离她的颈动脉只有寸许,鬓边的碎发被簪尖挑得微微颤动,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马皇后的呵斥还响:“本宫说过,别妄想染指不属于你的东西。”
【轮回记忆:第66次,朱元璋踹开坤宁宫大门时,金簪正划破她的颈侧,血珠顺着锁骨往下淌。他一把将她拽进怀里,龙袍的金线刮得她伤口生疼,却在看见那道血痕时红了眼,反手就将马皇后的金簪掷在地上,“谁敢动她一根头发,朕诛他九族!”后来他亲自给她上药,指腹蹭过伤口时抖得厉害,药粉洒了满床,他却只顾着说“别怕,有朕在”】
“小主,宫宴快开始了,陛下让人来催了。”春桃捧着件月白色宫装进来,裙摆绣着缠枝莲,是朱元璋前几日让人赶制的,“李德全说,今日淮西的几位大人也在,让您……多留个心眼。”
李萱接过宫装时,指尖在莲瓣的针脚处顿了顿。这绣工是苏绣,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线头,正是第70次轮回达定妃用来裹毒药的帕子同款手艺。那时她捧着那方帕子谢恩,指尖刚触到帕角,就被藏在里面的银针扎破了皮,当晚就发起高烧,梦里全是达定妃那张笑盈盈的脸:“妹妹身子弱,可得好好补补。”
“知道了。”她换上宫装,铜镜里映出颈侧那道浅疤,是坤宁宫金簪留下的纪念,“把那支银簪给我戴上,陛下送的那个。”
那银簪是朱元璋用自己的佩剑熔了重铸的,簪头雕着只小狐狸,是她第73次轮回随口说喜欢的纹样。他当时正批阅奏折,闻言头也没抬:“李德全,记着,明日给李才人打支狐狸簪。”她以为他只是随口应承,却没想到三日后就捧来了,簪尾还刻着个极小的“朱”字。
宫宴设在太和殿偏厅,暖阁里烧着银丝炭,暖意烘得人骨头都发懒。李萱刚进门,就看见朱元璋坐在主位上,正和几位老臣说话,见她进来,立刻招手让她过去:“过来,给你介绍几位大人。”
她挨着他坐下,眼角的余光瞥见马皇后坐在左手第一位,手里捻着佛珠,眼神像淬了冰。郭宁妃和达定妃坐在下手,一个捧着茶盏似笑非笑,一个捻着帕子频频打量她,目光里的算计几乎要溢出来。
“这位就是李才人吧?果然是绝色。”说话的是魏国公徐达,他捋着胡须笑,“陛下近来可多亏了才人照料,气色都好了不少。”
朱元璋闻言笑了,伸手替李萱拢了拢鬓发:“徐大哥说笑了,是朕自己身子骨硬朗。”他话虽这么说,指尖却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带着安抚的意味。
李萱知道,这是做给马皇后看的。第75次轮回,他也是这样在宴会上对她亲昵,气得马皇后当场摔了酒杯,回去就杖毙了三个说她好话的宫女。
“陛下说笑了,”马皇后突然开口,佛珠在掌心转得飞快,“李才人年轻貌美,自然懂得讨陛下欢心,不像我们这些老骨头,只知道劝陛下以国事为重。”她这话明着是自谦,实则是暗讽李萱惑主。
李萱正要开口,朱元璋却先笑了:“皇后这话就不对了,萱儿不仅懂事,还能替朕分忧。前日她还提醒朕,江南水患要提前备着粮草,比某些只知道后宫争风吃醋的强多了。”
马皇后的脸瞬间白了,捏着佛珠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陛下说笑了,本宫只是……”
“好了,吃饭吧。”朱元璋打断她,夹了块鱼腹给李萱,“尝尝,御膳房新做的,刺少。”
李萱低头吃鱼,眼角的余光看见马皇后的指甲掐进了掌心。她知道,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第58次轮回,马皇后就是因为宴会上的羞辱,转头就让人在她的汤里下了泻药,害她在朱元璋面前出了大丑,被禁足了半个月,那半个月里,郭宁妃趁机得了不少恩宠,连她宫里的份例都被克扣了大半。
酒过三巡,徐达突然提起边境战事,话里话外都在暗示需要淮西子弟兵镇守。李萱心里冷笑,这是又想借机安插人手了。第69次轮回,他们就是这样借着战事把自己的亲信安插进锦衣卫,最后差点架空了朱元璋的权力。
“徐大哥的意思,朕明白。”朱元璋放下酒杯,声音沉了些,“但边境苦寒,还是让年轻子弟去历练历练好,老臣们留在京城辅佐朕,才是正经。”
徐达的脸色僵了僵,刚要再说什么,达定妃突然笑着起身:“陛下,臣妾敬您一杯,祝您龙体安康。”她捧着酒杯走到朱元璋面前,脚下却像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往朱元璋怀里倒去,手里的酒也泼了过去。
李萱眼疾手快,一把推开朱元璋,自己却被泼了满脸酒。那酒里掺了东西,带着股刺鼻的杏仁味——是“牵机引”!第72次轮回,郭惠妃就是用这招,假装失手将毒酒泼在她身上,毒药透过皮肤渗进去,让她疼得在地上打滚,五脏六腑像被搅碎了一般。
“哎呀!妹妹恕罪!”达定妃惊叫着后退,帕子捂着脸,“臣妾不是故意的!”
李萱抹了把脸,酒液顺着下颌线往下淌,滴在月白宫装上,晕开深色的痕。她看着达定妃眼底那抹掩饰不住的得意,突然笑了:“达定妃这‘不是故意’,倒像是练了千百遍似的。”
达定妃的脸瞬间涨红:“妹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臣妾下毒?”
“是不是下毒,验验便知。”李萱走到她面前,突然抬手,将剩下的半杯酒泼在她脸上,“妃位尊贵,总不能让臣妾一个才人白白受了这委屈吧?”
达定妃被泼了满脸酒,狼狈不堪,尖叫着就要扑上来:“你敢泼我!”
“够了!”朱元璋猛地拍了下桌子,酒杯里的酒都溅了出来,“李德全,带太医来,验验这酒里到底有没有东西!”
太医来得很快,一番查验后,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回陛下,这酒里……确实掺了‘牵机引’,只是剂量不大,外敷……外敷只会让人瘙痒难忍,不会致命。”
达定妃的脸瞬间白了,瘫坐在地上:“不是臣妾!真的不是臣妾!是……是郭宁妃让臣妾做的!”
郭宁妃闻言跳了起来:“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让你做这种事了!”
两人吵作一团,马皇后坐在一旁,嘴角噙着抹冷笑,仿佛在看一场好戏。李萱知道,这又是她们的老把戏,互相攀咬,最后不了了之。第63次轮回,她们就是这样把毒杀皇子的罪名推来推去,最后只杀了个替罪羊,真正的主谋依旧逍遥法外。
“都给朕闭嘴!”朱元璋的声音冷得像冰,“李德全,把她们俩都关起来,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出来!”他走到李萱面前,掏出帕子替她擦脸,指腹擦过她发烫的皮肤,“难受吗?要不要传太医?”
李萱摇摇头,脸颊被酒精和毒药刺激得又疼又痒,却比不过心里的快意:“不难受,能替陛下看清些人的真面目,值了。”
朱元璋的眼神软了下来,握住她的手:“委屈你了。”他转向那些面面相觑的老臣,“还有谁想动她,不妨现在站出来,朕一并成全了!”
老臣们纷纷低下头,没人敢应声。李萱看着朱元璋挺直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一次,他是真的会护着她,护到最后。
宫宴不欢而散,朱元璋牵着李萱的手往回走,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陛下,”李萱轻声道,“达定妃和郭宁妃背后,肯定有淮西勋贵在撑腰,她们敢这么做,是算准了您不会真的动她们。”
朱元璋嗯了一声,指尖在她手背上画着圈:“朕知道,所以才只关着她们,没动真格的。”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但这笔账,朕记下了,总有一天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李萱的心一暖,抬头看着他的侧脸,月光勾勒出他硬朗的轮廓,竟觉得比初见时顺眼了千百倍。第78次轮回,她终于不再是单方面地依附他求生存,而是真的和他站在了一起,并肩面对风雨。
回到承乾宫,春桃立刻打水来给她擦洗,边擦边骂:“达定妃真是不要脸!这种阴招都使得出来!”
李萱任由她擦着脸,皮肤的瘙痒渐渐退去,只剩下些微的刺痛。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淮西勋贵和马皇后不会善罢甘休,三月初三之前,只会更热闹。
“春桃,”她突然开口,“去东宫看看,英儿和允炆睡了吗?让乳母多照看着点,别出什么岔子。”
“哎,奴婢这就去!”
春桃走后,李萱从妆匣里拿出双鱼玉佩,玉面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知道,这玉佩不仅是她的护身符,更是朱元璋的软肋。时空管理局想要,马皇后想要,淮西勋贵也想要,他们都想借着这玉佩掌控一切。
但她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她将玉佩重新藏好,指尖在簪尾的“朱”字上轻轻摩挲。
这一次,她不仅要护住自己,护住玉佩,还要护住身边这个愿意为她对抗全世界的男人。
窗外的月光正好,第78次轮回的夜,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李萱知道,前路依旧凶险,但她的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踏实。
因为她知道,无论遇到什么,朱元璋都会站在她身边,就像她无数次轮回里期盼的那样。
这一次,她信他,也信自己。
夜渐渐深了,她躺在床上,想着明日该如何应对马皇后的反扑,想着三月初三的祭祀该如何布置,想着……朱元璋方才替她擦脸时,指尖那抹小心翼翼的温柔。
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或许,这一次,真的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