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韵走过去，说道：\"爸，你来了，快请坐。\"
刘耀文没有理会秦韵，绷着脸自顾自过来坐到了秦韵的位置上。
秦韵坐到了旁边自己的轮椅上。
江小米很快端来了茶水。
秦韵掏出烟，给老丈人递过来一根。
\"秦韵，我坐你这里你没有意见吧？\"刘耀文看也不看秦韵开口说道。
\"爸，看你老说的，有你在，哪里有我的位置？我要不是腿不便，我都不敢坐。\"
秦韵谨慎陪着笑脸说。
\"哦，胆子这么小？那我怎么听着方才话大的很呀！\"
\"爸，方才是公司的事，公司被幻星盟围困，不反击不行了呀！\"
\"怎样不行了？哪里不行了？我看就挺好的。\"刘耀文瞪了秦韵一眼，突然说道。
\"爸……\"秦韵不解地看着老丈人。
\"说呀？怎么不行了，哪里不行了？\"刘耀文手在桌子上敲了敲，看着秦韵步步紧逼。
众人都不明白这老头来这一出，到底想干什么？
都鸦雀无声地看着。
\"爸，我们开公司，被人围着出不了门，总不是个事吧？\"
\"报警呀！由警察去管呀！你们自己拼什么命呀，你看看你，活了半辈子，整成瘸腿了，你说你干的这都是什么事？\"
秦韵这时候才明白，岳父大人分明就是老婆刘萍专门叫来的说客。
因为老丈人的话和刘萍的话意思完全一样。
昨夜说起反击幻星盟的事，刘萍就是一百个不同意。
她说出不去就出不去，公司有业务做完全没问题。
我们的人出不去，幻星盟的每天转悠不也是空耗着吗？
也许耗久了，耗不下去了，没油水了，他们自己就退了呢，干嘛非要去拼命？
何况人家实力碾压，去了没准又死人，死人赔偿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先例已经摆在那里，一个人一百二十万。
说的不好听，死个十个八个的公司就倒了。
秦韵百般解释自己和曹万钢水火不容，断腿之仇不报，誓不为人。
然而，刘萍就是不同意火拼。
没有想到，看着拦不住，她把她爸叫来了。
这不是节外生枝吗？秦韵有些恼火，但还得赔着笑脸说话。
\"爸，这事警察管不了，因为归根结底是我和曹万钢之间的事，我们的事只有我们用自己的办法解决了。\"
\"你干得过他吗？\"刘耀文冷笑一声，布满皱纹的眼角挤出尖锐的弧度。
\"曹万钢在城北扎根二十年，手下养着上百号打手，你凭什么跟他斗？靠你瘸了的腿，还是靠你这些不成气候的手下？\"
秦韵握紧了扶手，轮椅的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他望着老丈人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的雪茄盒，想起当年创业时，刘耀文就是夹着这种古巴雪茄，在办公室落地窗前说\"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
可现在那双曾经拍过他肩膀的手，正重重拍在会议桌上，震得水杯里的茶叶上下翻涌。
\"爸，幻星盟已经围了我们两个月，上周有物流车被撞了，我们怀疑就是他们干的。\"
秦韵喉结滚动，努力让声音平稳，\"再这样下去，他们说不定会干出更加出格的事。\"
\"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是呢，你不可以再拼了，要想办法从长计议，不行了再耗两个月！\"
刘耀文从西装内袋掏出支票本，钢笔尖在纸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要是肯低头，我现在就能签张五百万的支票，让你把窟窿补上。\"
会议室突然响起细微的抽气声。
秦瑶攥着刘萍的手，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知道父亲书房藏着的账本上，秦川科技的启动资金三千万。
技术专利占股40%，姥爷个人投资占股35%。
而秦韵作为创始人，东拼西凑才凑出25%的股份。
因此姥爷的话是重于泰山的。
\"爸，您当年教过我，商人要懂得审时度势。\"秦韵摘下眼镜擦拭镜片，镜片后的目光却愈发锐利。
\"现在曹万钢步步紧逼，我们退让只会让他得寸进尺。您别忘了，当年您在钢材市场被竞争对手堵门时，是怎么带着工人砸开仓库的？\"
这句话像是触到了逆鳞。
刘耀文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钢笔\"啪\"地拍在桌面上：
\"少拿当年的事比！那时候我光脚不怕穿鞋的，现在秦川科技是上市公司，背后牵扯着几百号员工！你非要火拼，我就启动股东协议第七条——\"
他顿了顿，故意拖长尾音，\"投资方有权在重大决策可能导致资产损失时，要求撤资并清算股份。\"
空气瞬间凝固。
秦韵的轮椅在地毯上后退半寸，金属轮轴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他突然想起自己失窃的金佛，想起那夜曹万钢带着人包围自己火拼的场景，想起自己的腿被医生锯断时发出的\"呲呲\"声。
\"您要撤资？\"秦韵声音发颤，\"爸，三千万投资抽走，公司立马就得破产呀！\"
\"破产总比把命搭进去强！\"刘耀文猛地起身，西装下摆扫落桌上的文件夹。
\"你老婆天天以泪洗面，你儿子在国外天天打电话让我管束你，而你就非要当这个英雄？\"
他抓起椅子上的鳄鱼皮公文包，从夹层抽出一叠文件甩在桌上，\"这是撤资协议，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秦瑶看着姥爷佝偻的背影消失在会议室门口，又转头望向爸爸。
秦韵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协议边缘，那些烫金的公司LoGo在顶灯下发着冷光。
秦瑶很快泪眼婆娑。
而刘萍则想起昨晚整理书房时，看见秦韵藏在保险柜里的诊断书——膝盖的钢钉出现排异反应，医生建议尽快手术，可他却把预约单锁进了抽屉。
\"韵哥。\"刘萍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爸也是怕你出事……\"
\"我知道。\"秦韵合上协议，指尖留下深深的褶皱，\"但有些仗，躲不过去。\"
他望向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远处传来隐隐的雷声，\"就像二十年前你和爸在钢材市场死守仓库，那时候你们也知道会输得倾家荡产，但还是举着铁棍冲了出去。\"
刘萍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秦韵转动轮椅来到落地窗前，玻璃映出他疲惫却坚定的脸。
公司大门外，幻星盟的黑色轿车又开始绕圈巡逻，车灯在雨幕中划出冷冽的光弧。
窗外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冲刷着秦川科技的大理石招牌。
秦韵握紧了轮椅扶手，金属冰凉的触感提醒着他，有些路，注定要在雷霆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