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们三人灰头土脸、明显是干了重体力活的样子，杨笑天父女脸上写满了愧疚。
杨若湄只是默默给我们倒上热茶，眼神复杂。
杨笑天则是连连叹息，不住地道歉，认为都是他们父女连累了我们，才让我们落到这步田地。
“杨叔叔，您千万别这么说。”我打断他的自责，“路是我自己选的，帮你们，我从来没后悔过。何况，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为了表达歉意，也或许是真心想为我们做点什么，杨笑天将他的感激之情，全部倾注在了教导我们功夫上。
他教得极其认真，几乎是不遗余力。
我们三人也几乎每天晚上收工后，都会拖着疲惫的身体，赶到蔡明解家那个小院子里，在月色和灯光下，接受他的指导。
楚炎龙不愧是天生学武的材料，他身体协调性极佳，悟性又高，在杨笑天的点拨下，拳法进步神速，一招一式开始隐隐有了大家风范，气势逼人。
刘向阳虽然身体底子相对薄弱，但他心思缜密，善于思考和总结，将杨笑天讲解的发力技巧、步法精髓理解得很透彻，进步同样非常快，身体也肉眼可见地结实了许多。
至于我，杨笑天对我的指导则最为特殊和用心。
他没有让我完全抛弃原有的底子，而是将教学的重点，放在如何将他的居合术精髓，创造性地融入到我赖以成名的捕伽绞杀术之中。
“你的捕伽绞杀术，凌厉狠辣，擅长近身缠斗，锁拿关节，如同巨蟒缠身，令对手窒息。”
杨笑天一边比划，一边讲解，“但缺点是不够灵动，过于刚猛直接，遇到身法远超于你的高手，容易陷入被动，如同猛虎扑蝶，空有力气却无处施展。”
“而我的居合术，核心在于‘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在于瞬间的爆发、精准的预判和灵巧多变的身法步法。讲究的是在最小的幅度内，爆发出最大的杀伤力，如同毒蛇出洞，一击必杀。”
他让我在施展捕伽绞杀术的擒拿和锁技时，不再一味追求力量的绝对压制，而是开始尝试融入居合术的“听劲”和“引劲”技巧。
感知对手力量的细微流向，像水一样随曲就伸，引导对方的力量，然后在对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那个瞬间，利用居合术那种源自腰腿的瞬间爆发力，骤然发力，完成绞杀或擒拿。
同时，他也着重训练我的步法和身法。
不再是直来直去的猛冲猛打，而是开始练习那种如同滑冰般流畅、如同柳絮般难以捉摸的移动方式，在方寸之间辗转腾挪，寻找最佳的攻击角度和时机。
这个过程异常艰难，充满了不协调和失败。
很多时候，我的动作会变得不伦不类，既失去了捕伽绞杀术的凶猛，又没能体现出居合术的灵巧。
但杨笑天极有耐心，一遍又一遍地示范、纠正。
渐渐地，我开始找到一点感觉。
当我尝试将居合术那种对时机的精准把握和瞬间的寸劲，融入捕伽绞杀术的锁技时，爆发出的威力让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当我运用更灵巧的步法贴近对手时，也感觉不再像以前那样笨拙和容易被预判。
虽然距离真正融会贯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扇新的大门正在向我打开。
我的战斗方式，正在发生一种潜移默化的、却可能是颠覆性的蜕变。
这身不由己的落魄避难，竟成了我武道上一次难得的沉淀和突破之旅。
身体的疲惫与武艺的精进，心灵的创痛与友情的温暖，在这与世隔绝的青洋山中，复杂地交织在一起。
好的，这是接下来的章节：
陆天明的电话像一记沉重的警钟，在我本就灰暗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扩散，带来的不是生机，而是更深的迷茫与彻骨寒意。他将一个残酷的选择摆在了我面前：要么在一周内重新振作，继续扛起那关乎无数人利益的“盘岳矿”重担；要么，就彻底出局，将我一手串联起来的资源和人脉，拱手让给赵刚。
出局？现在的我，和初局又有什么区别？我连最珍视的人都失去了，还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吗？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恶意在我心底滋生，或许，让一切都失控，才是对我这失败命运最痛快的祭奠。
接下来的两天，我如同行尸走肉，机械地重复着起床、劳作、吃饭、躺下的循环。身体的疲惫可以暂时麻痹神经，但每当夜深人静，那种蚀骨的虚无感便会如潮水般涌来，将我淹没。刘向阳和楚炎龙似乎也察觉到我情绪的低谷，连呻吟都压抑了几分，工棚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绝望。
就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中，我的手机再次成了热线。不同于上次世态炎凉的试探与嘲讽，这次打来的，竟大多是招揽电话。
第一个打来的是一位过去有过几面之缘的建材老板，语气客气，邀请我去他公司做个副总，“帮忙打理业务”，年薪开到了五十万。我木然地听着，用“考虑考虑”敷衍过去。
第二个电话来自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投资公司，开口就画了一张“共同创业”的大饼，许诺股权云云，我甚至没听清公司名字就挂了电话。
这些邀请，像是对我过去“吴董”身份残留价值的一种清算，带着施舍与利用的味道，让我感到既可悲又可笑。我吴犀牛，难道就只值这点价码，沦落到需要这些人来“收容”了吗？
就在这种心境下，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号码跳上了屏幕。看到那个名字，我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曹万钢！
这位在秦川科技股东大会上曾与我针锋相对，靠着放高利贷、经营灰色产业起家的地方枭雄，他怎么会给我打电话？我们之间，除了那次的剑拔弩张，可没有任何交情，只有过节。
电话接通，那头立刻传来一个洪亮、带着几分粗犷和毫不掩饰戏谑的笑声：“哈哈哈……吴犀牛，您好呀！听出来我是谁了吗？”
那声音极具穿透力，连旁边瘫在草铺上揉肩膀的刘向阳和楚炎龙都下意识地抬起头望过来。
我心中瞬间警铃大作，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我定了定神，故意用一种平淡甚至带着点疏离的语气回答：“没有听出来，你谁呀？”
“我靠！”曹万钢在电话那头夸张地叫了一声，似乎对我的“没听出来”感到既惊讶又不满，“吴老弟，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啊！我，曹万钢！咱们在秦川科技的会上，可是聊得挺‘投缘’的啊！”
“哦——是曹总啊。”我拖长了语调，装作刚刚想起来的样子，“抱歉，信号不太好。曹总找我这落魄之人，有何贵干？”
“哎哟喂，我的吴老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曹万钢的声音热情得近乎夸张，“什么叫落魄？你那叫龙游浅水，虎落平阳！一时的挫折算个屁！老哥我当年起家的时候，比你这惨多了，不也照样混出来了？是金子，到哪儿都发光！”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了些，但那股子江湖气依旧浓郁：“老弟啊，不跟你绕弯子了。我听说你从秦川科技出来了，现在正好空着。我呢，手下有个‘金悦豪庭’娱乐会所，你知道的，咱们市里数一数二的场子。原来的总经理不太懂事，让我给开了。这位置正好空出来，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
“我？”这回我是真的愣住了，“曹总，你没开玩笑吧？我从来没干过娱乐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