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酒肆之中,听闻周通言要去砸了对面宝金楼,找李文虎麻烦!
陈平安顿时兴致盎然,面上笑意浮现,眸光熠熠地望向对方,轻声问道:“此言当真?”
语罢,嘴角轻扬,笑意更甚。
周通昂首挺胸,拍着胸脯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周通吐个唾沫便是钉。”
“待吃饱喝足之后,兄弟你随我走这一趟,也好亲眼见证,省得以为我在吹牛。”
说罢,大手一挥,豪迈至极,旋即伸手拽过一只鸡腿,大口啃食起来!
左手又提起酒壶,仰头狠狠灌了一口酒,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浸湿了衣襟,却浑然不在意!
陈平安听闻,微微眯起双眸,眸光深邃难测,只是轻轻颔首。
心中暗自思忖,今日多了周通这一人,或许原本的计划可做些更改。
未过多久,二人酒足饭饱。
周通向来行事爽利,若是心虚后悔之人,此时定会磨磨蹭蹭,找诸多借口开溜,可周通显然不是这等人物,他似是真要去宝金楼撒野闹事。
见陈平安已放下碗筷,周通早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他一心想在陈平安面前展示自己的本事,当下便开口问道:“陈兄,吃饱了吧?”
陈平安缓缓起身,点了点头。
周通连忙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姿态颇为恭敬。
陈平安也不客气,径直朝着楼下走去。
楼下,周通的管家早已结了账。
二人径直朝着对面的宝金楼而去。
行至宝金楼门口,陈平安忽然停下脚步。
周通疑惑地回过头,看着他问道:“怎么了?陈兄,你怕了?”
陈平安朝着远处望去,只见一小队益州城的巡防兵正朝着这边走来,所过之处,两边路人纷纷避让。
陈平安转头对周通说道:“你先进去吧,我稍后就来。”
“放心,我今日亦是来找李文虎算账的。”
周通闻言,点了点头,伸手掀开帘子,大步朝着楼内走去,身后的家丁和管家也紧随其后。
陈平安则朝着那队巡防兵走去。
双方相遇,为首的巡防队长腰间配刀,身着软甲,见陈平安亮出镇副的令牌后,连忙拱手,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属下参见陈大人。”
陈平安随意地挥了挥手,语气淡然:“不必如此多礼。”
“想必是张捕头通知你们来的吧。”
巡防队长重重地点了点头,回道:“的确是张捕头传信于我们。”
“敢问陈大人,您将我等调至这七里堡,所为何事?可是有差事吩咐?”
陈平安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并非差事,乃是我个人的私事。”
巡防队长一听,顿时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还回头与身旁的巡防兵交换了个眼神,众人皆觉此事荒唐至极。
虽说陈平安被破格提拔为镇副,镇将大人也传达了命令,城门口还贴着告示!
但在这些巡防兵心中,陈平安定是走了后门才得此官职,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若真是有真才实学,镇将大人岂会不正式放权?
而且身为镇副,平日里应待在衙门、营地或是兵营!
可此时的陈平安,连官服都未穿,想来也只有镇将大人召见时他才会穿上!
这镇副之职,或许只是镇将大人给他的一个安慰奖励。
所以,这些巡防兵,包括巡防队长在内,都没把陈平安放在眼里。
巡防队长脸色一冷,语气不善地说道:“大人,您莫不是说错了?还请您再说一遍!”
陈平安神色平静,淡淡地重复道:“我说是为了我个人的私事,将你们调了过来。”
巡防队长冷哼一声,厉声道:“大人如此行事,实有不妥,简直是儿戏!”
“我等身为巡防兵,肩负着守护益州城百姓安全之责,岂能无故被您调来处理私事?”
“您可知以公谋私之事,若被镇将大人知晓,必然严惩不贷,摘了您的乌纱,扒了您的官服,不过是大人一句话的事儿。”
“镇将大人勤勤恳恳为官多年,最痛恨的便是以权谋私、亵渎公差之人!”
说罢,脸上满是高傲之色,心中想着这番话定能让陈平安灰头土脸、当场出丑。
陈平安却面色依旧平淡,嘴角含笑问道:“你不说,我不说,镇将大人又怎会知道?”
巡防队长冷笑一声,回道:“陈大人,以权谋私乃是大事,我可不敢不报。”
陈平安闻言,不动声色地从兜里掏出十两银子,走到巡防队长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手,那银子顺势落入对方手中。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毫无停顿,就连巡防队长身后的巡防兵都未察觉。
巡防队长只觉手中一沉,那冰冷的银子已落入掌心,他手指轻轻一滑,便将银子藏入了袖子之中。
陈平安眯着眼睛,笑着说道:“我觉得此事没必要上报给大人吧?”
巡防队长闻言,脸上立刻堆满笑容,连忙点头道:“镇将大人平日公务繁忙,这等小事自然不必汇报。”
“陈大人考虑周到,是我孟浪了。”
此言一出,身后的几个巡防兵皆愣住了。
来的时候,他们还想着趁机羞辱一下这个镇副,刚才队长的态度也极为强硬!
可这转眼间态度却来了个惊天大逆转,他们都怀疑自己听错了,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实则此事,半为公干所需,半系私怨使然,吾等且入宝金楼一探究竟。”
陈平安神色从容,言罢便整了整衣袂,举步朝着那宝金楼沉稳行去。
那巡防兵见此情形,不敢有丝毫懈怠,急忙迈开大步,如疾风般追将上来。
待靠近陈平安身旁,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又不失恭敬地轻轻拉住陈平安的衣袖。
陈平安察觉到这一举动,剑眉微微一蹙,目光如寒星般回首瞥了那巡防兵一眼,冷冷道:“何事?”
巡防队长赶忙趋步上前,抱拳躬身,脸上堆着谦卑的笑容,开口问道:“大人,此处乃是宝金楼。”
“敢问可是此间有人冒犯了大人?”
陈平安神色平静,微微颔首,并未有丝毫避讳,直言道:“此间有个叫李文虎的,与我结下恩怨。”
“昨夜他竟派人前来刺杀于我,故而……我今日来,便是要与他做个了断。”
巡防队长听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大人此行,怕不只是简单的交谈吧?”
陈平安深吸一口气,神色坦然道:“有话但说无妨,不必藏着掖着。”
“否则待入得楼中,可就没这闲暇交谈了。”
巡防队长连忙点头,恭敬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宝金楼背后乃是巡检司的产业,且此地并非咱们的管辖范围。”
“所以在下斗胆劝大人,最好不要在此闹事。”
“否则,即便镇将大人有意庇护,怕也难以周全。”
陈平安闻言,陷入了片刻的沉思,而后开口问道:“那若是只针对闹事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