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静静地看向他,目光如同深潭,不起波澜。
黑瞎子盯着他,忽然低笑了一声,嗓音沙哑而沉重:
“人类,是先有欲望,然后才有感情。”
他向前一步,阴影笼罩着老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带着某种逼迫的意味:
“可你,老板……你现在,不算人类。”
老板没有反驳,只是微微偏头,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黑瞎子伸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他的下颌,却又在最后一寸停住,像是克制着什么。
“你要先学会有欲望,有自己的私欲。”他缓缓说道,每个字都像是从齿间碾过,“从高高在上的‘神’,跌下来。”
顿了顿,他的声音更沉,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然后,为我变成人。”
老板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黑瞎子。他的动作平稳,没有犹豫,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距离感,仿佛每一步都在丈量着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鸿沟。
他在黑瞎子面前站定。屋内的光线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平静无波的轮廓。
那双眼睛依旧深得像古井,映不出波澜,却奇异地沉淀着一种近乎透明的澄澈。他开口,声音清晰而冷静,像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如果…我还是一个完整的‘我’,如果我和你存在于同一个‘时间’的维度里,如果……我依旧是那个能感知、能回应、能‘成长’的个体……”
他顿了顿,似乎在确认这个巨大的假设本身有多么虚幻。
“那么,或许我会尝试去学习。学习理解……包括爱。”
他的语气里没有遗憾,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
这份清醒本身,却透出一种奇异的、冰冷的温柔,如同月光,没有温度,却照亮了所有无处遁形的真实。
“可惜,瞎子,这些都只是‘如果’。”他微微摇了下头,“你能找到现在这个‘我’,已经足够了。你想要的……那些属于‘人’的、炽热的、能回应你的东西……”
老板的目光直视着黑瞎子,平静地宣判:
“我给不了。”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放得更轻,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可能的决绝:
“如果这让你痛苦,那就放下。这是唯一的办法。”
这一刻,他的“淡漠”与“温柔”达到了极致,他清晰地划出界限,冷酷地宣告不可能,却又在根源上,指出了一条唯一能停止对方痛苦的道路。
这份“温柔”,无关情感,更像是一种基于绝对理性的、无悲无喜的指引,如同神明垂目,点醒执迷的人类。
黑瞎子猛地别开头,他几乎是狼狈地率先避开了老板那平静到令人窒息的目光,仿佛再多对视一秒,他极力维持的某种东西就会彻底崩解。
“……算了。”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沙哑和急促,“我不需要你现在就懂。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
最后半句话像是仓促间抓住的浮木,更像是一种说给自己听的、苍白无力的安慰。
话音未落,他已直接转身,动作很快,那背影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仓皇。
门被他拉开又迅速关上,发出不算轻的碰撞声,在骤然安静下来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老板依旧站在原地,维持着刚才的姿势,默然不语。
他的目光落在紧闭的门扉上,屋内的光线似乎随着那扇门的关闭而黯淡了几分,将他独自留在这一方寂静里。
那份沉默,如同深潭,无声地吞噬了所有未尽的言语和仓促逃离的背影,只剩下空旷的、带着一丝凉意的余韵。
他闭上眼,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倦怠,一句低语几乎无声地逸出唇畔,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近乎幻觉的迷茫:
“如果我是人……如果我真的‘存在’……”
一点微弱的、带着温度的“念头”,如同灵魂废墟深处挣扎亮起的火苗,怯生生地探出头。
然而,当这缕微光映照向那无边无际、满目疮痍、且仍在不断崩塌的精神海时,那象征着“他”本质的荒芜绝境。
这点星火甚至来不及摇曳,便被吞噬一切的虚无与冰冷瞬间掐灭,连灰烬都未曾留下。
【老板……】陆建勋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在意识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老板睁开眼,眼底的倦意瞬间被惯常的平静覆盖,【怎么了?】他的回应在意识空间里清晰稳定,听不出丝毫异样。
【你……】陆建勋犹豫着,似乎在努力捕捉某种难以名状的感觉,【你是不是……很累?我感觉到了……一种……很沉重的感觉。】他表达得有些笨拙,但那份关切是真实的。
【不会。】老板的回答简洁干脆,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意味,【我会完成你的委托任务,陆建勋,你放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建勋的声音急切起来,【我是说……我是说,如果你累了,如果……】
他顿了顿,鼓起勇气说出那个在他心里盘旋很久的念头,【我觉得你总是在为别人而活,替别人解决问题,背负别人的愿望……其实你可以试着,放下任务,就……为自己活一段时间?哪怕一小会儿?这样,你或许……或许能更理解一点……我们这些‘人’的感受?】
老板的唇角习惯性地向上牵起一个弧度。
然而,这笑意仅仅浮于皮相,未曾触及那双深潭般的眼眸分毫。
笑过之后,他的表情有瞬间的凝滞。
他精通模仿,擅长表演,能完美复刻任何需要的情态。
可他心知肚明,这一切都是程序般的精准执行,是经年累月的“肌肉记忆”刻下的轨迹。
他本身,是“空”的。
连这表达“愉悦”的笑容,也不过是调动特定肌群完成的一个动作指令。
【如果我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做,陆建勋,】老板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定律,不带任何情绪波澜,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绝对冷酷,【我们都得消失。】
(关于“同妻”,放心不会的,不会有这种恶心的身份,所有人都是干干净净的,更不会弱化女性,也不会玷污陆建勋对满月的感情,而且后世人只会记得陆建勋,而不是人类社会世界不存在的千面,我不会写乱七八糟的那些关系,主线越来越靠近了,接下来就是下墓情节,
这段,两人都很直白,他们始终有不可抗力的因素,所以剩下的交给时间,老板会慢慢成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