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洗漱的东西在架子上放好之后,李随意走进里间,看了看并列的四张床。
最左边是盛辞月的,上面垂着粉色纱幔。
中间隔了一张空床,是江焕的。
再往右是他和崔乘风。
李随意想了想,开始把他床铺上的东西往江焕那张床上移。
把床单被褥枕头都扔过去之后,他站到床上去拆头顶挂着的纱幔。
旁边的盛辞月听到动静,好奇地探头出来,眉头一挑:“李随意你干什么?”
崔乘风闻言也暗戳戳的拉开床幔看过来。
“换床位啊。”李随意满不在乎的开口,“一个地方睡腻了,换换新鲜。”
盛辞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崔乘风急慌慌的说了句:“不行!”
“嗯?”
两人目光齐刷刷看过去,都不太理解为什么崔乘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不就是左右换个位置,怎么听着像做了十恶不赦的事似的?
崔乘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他脑子里总是想着尹怀袖一个女孩子,和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已经是于清誉有损了,再和李随意的床铺挨得那么近……
但是冷静下来再一想,明日江焕就要住进来了。
这寝舍拢共就这么大,总共就四张床,尹怀袖旁边那张床迟早是要有人的。
不是李随意就是江焕。
崔乘风垂着眸子,嘴里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什么所以然来,只能硬着头皮道:“那……那不是三皇子的床位吗?”
李随意站在床上叉起腰:“嘿,这床铺上刻名字了?”
确实,问天书院的寝舍只有门外挂着名字,至于里面的床铺和书案柜子谁用哪个,都是学子们自己商量。
一般来说,都是谁先来谁先挑。
如此,李随意想要换床铺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崔乘风脸越来越红,最后只能干巴巴的说了句:“李兄说得是,是我记错了……”
然后连忙缩回去,心中暗暗庆幸还好他有先见之明,买好了不透的纱幔。
这种时候龟缩进来缓解尴尬真是再好不过。
盛辞月倒是没说什么,反正纱幔一挡谁也看不见谁,旁边住的是谁都无所谓。
李随意刚从挂钩上解开纱幔,一扭头就看到少女一颗小脑袋挂在她粉色的纱幔上。
夜间她卸了暗色的脂粉,皮肤白了不少,在粉色的映衬下越发娇俏。她眼珠一转,引得李随意心神都跟着晃了一晃。
“李随意。”
少女低哑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困倦和慵懒,颇有些恶趣味的问:“你该不会是……不想让三殿下离我太近吧?”
李随意当即炸毛:“我看你是皮痒了?”
“哎呦?急了?被我说中了?”盛辞月天不怕地不怕的出言调笑。
“你放心你放心,我不抢你的三殿下——”
话音未落,李随意就从床上跳下来,一把按在盛辞月脸上把她按回纱幔里去。
“再口无遮拦的老子毒哑你信不信?”
盛辞月隔着纱幔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心满意足的躺下睡觉。
……
第二天李随意难得起了个早,和盛辞月崔乘风一起去课室上课。
出门时随手就带上了盛辞月的书箱,害得盛辞月在屋里找了好几圈。
入了明伦堂,崔乘风照例坐在第一排,盛辞月寻了个中间的位置,李随意拎着她的书箱慢悠悠的晃过来,放到她桌上后,就坐到了她后面。
盛辞月扭头看他一眼,这人已经摆好最佳补觉姿势,闭上眼了。
“呀!尹兄?你回来了?”
一道惊喜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盛辞月视线望过去,只见梁乾满脸兴奋的朝她跑过来,上来就要勾肩搭背。
身后的李随意不知是不是额头上也长了眼,迅速拦住了梁乾即将落在盛辞月背上的手。
“哎,说话就说话,少动手动脚的!”他语气威胁,吓得梁乾一哆嗦,反复思索自己最近是不是得罪了这位新祖宗。
盛辞月连忙打哈哈,指了指自己后背:“伤在这里,不过已经好了。”
“哦哦哦!”梁乾赶紧收回爪子,刚才他居然差点就打到人家伤口了,真是罪过罪过。
“我还正想问呢,听说你受伤了,现在身体怎么样?”
“恢复的不错,能跑能跳。”盛辞月说着还做了个展示肌肉的动作。
只可惜没什么肌肉能展示的。
梁乾嘿嘿一笑,贼兮兮的凑过来开始同她分享:“这段时间我又搜罗到了不少好书,还有《五侠传》的最新话呢!我可是逃课凌晨就去书斋门口蹲着了,抢到了头一批!你要看吗……”
他越说脑袋凑得越近,然后脸撞上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是李随意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挡过来了。
“嗯?李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梁乾转身看向李随意,目光中满是不解。
因为李随意这只手插在梁乾和盛辞月的脑袋之间,故而盛辞月一眼就看到了他手心深浅不一的伤疤。
她当即捉住李随意的手,惊呼出声:“这是怎么弄的?”
看这恢复情况,怎么和她后背上的伤口差不多?
李随意左眉一挑,合着在崖底吵架的时候,这死丫头是一点都没看到他的手一直在汩汩冒血啊?
他越想越气,最后直接气笑了出来。
“怎么弄得?某个没良心的家伙也不看看自己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是怎么没摔散架的,还好意思在这里仰着脸问。”
盛辞月张着嘴,呆呆的看了他半晌。
坠崖的时候她一直闭着眼,当时天翻地覆的,她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灌木丛似的,周身一点着落都没有。
后来似乎贴上了什么坚实的东西,然后下坠感和刮擦感就减少了很多。
最后掉进水里,又呛得不行,脑子一片浆糊,实在是没多余的心思注意李随意身上有没有血。
现在想来,她受伤不重,应该是李随意及时抱住她,一路抓着崖壁上的树枝藤蔓缓解冲力的原因。
想明白了前因后果的盛辞月内心突然涌上些许愧疚。
她改为两只手捧着李随意的手背,垂头怏怏地问:“那你……现在还疼吗?”
“我……”
李随意刚准备开口,视线就和盛辞月可怜巴巴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他突然怔住,心头好像被什么东西轻盈盈的敲了一下,发出好听的“叮”的一声。
见李随意不说话,盛辞月还以为他真的生气了,急忙补救:“我给你送些祛疤的药膏吧?我那里有很多,效果都很好的。”
李随意回过神来,迅速把自己的手抽回去,不自然地开口:“不用,就这么点小伤,挠痒痒似的,用什么药膏?”
他摸摸被盛辞月捧过的手背,上面好像还残留着柔软的温度。
不知怎的,就开始心烦意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