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首的纪华音心里也是咯噔一声,极快的给身边婢女使了个眼色,然后匆匆迎上去接驾。
“不知皇后娘娘亲临,未能周全礼数,还望娘娘恕罪!”
席间众人也纷纷起身行礼:“恭迎皇后娘娘凤驾。”
孟皇后缓步而来,和蔼的笑道:“都平身吧。这赏菊宴是你们年轻人的盛宴,今日一早陛下还在念叨,说想要来看看我大承新一代学子们的才思风采。无奈政务缠身,才命本宫代他前来。”
说完拉住纪华音的手拍了拍:“倒是本宫来得突然,扰了你们的安排。”
“哪里哪里。”纪华音笑着回,“今日能得娘娘驾临,实乃国公府之幸。”
两人来往间,江焕的目光已经从后方的盛辞月身上转移到了身侧的江诀。
见江诀眉眼间似有惊讶,便知今日皇后驾临应该是陛下临时起意,让她来看看。
待众人重新落座,回头看过去,盛辞月果然已经没影了。
江焕抿着唇想了想,突然轻笑一声,拿了酒杯起身去找李随意。
“怀袖去哪了?”
李随意言简意赅:“茅房。”
“哦……”江焕点点头,意有所指的问:“这小子恐怕是见到皇后心慌,溜了。你要不要随我坐到前面去?”
“不去。”
李随意往嘴里扔着葡萄,坐没坐相,吊儿郎当的回:“我这样,就不去前面给问天书院丢脸了。”
江焕无奈的笑了笑,只好自己回了前排。
另一边盛辞月拉着云曼用轻功快速从廊亭间闪过,不过片刻就到了后院她的房间。
此时的云卷也得到了皇后娘娘亲临的消息,正焦急的等在门口。
盛辞月一到,马上就把人迎进来。
八个侍女一拥而上,换衣服的换衣服,梳头的梳头,上妆的上妆。
手速之快,堪为京中翘楚。
盛辞月感觉自己只是眨了眨眼,镜子里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打扮速成之后,盛辞月把厚重的裙摆一把撂起来抱在胳膊肘,捂着头上的发冠大刀阔斧往前院跑。
云卷因为身上假冒的装束没除,只能示意云曼赶紧跟上去。
云曼刚被一路拉过来,气还没喘匀,又得再追回去。
前面盛辞月身上东西太多,边跑边掉。
后面云曼一路走一路捡。
两人兵荒马乱的终于跑到了前院,盛辞月赶紧把裙摆放下来,云曼紧跟着给她整理拖尾。
把缠在脖子上好几圈的披帛放于小臂间整好之后,盛辞月清清嗓子咳嗽两声,一含胸一耷拉眼尾,瞬间化身病秧子。
此时席间已经进行过一轮现场作诗咏菊,学子们在外面赏花,纪华音和皇后在室内看诗。
盛辞月被云曼扶着进去,一进门就请罪。
“臣女不知皇后娘娘驾到,失了礼数,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连忙拦住她跪下的动作,很是关切地开口:“无碍,身子要紧。刚才听纪夫人说你又犯了喘症?现下可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皇后娘娘挂怀。”
盛辞月柔柔弱弱的回。
“瞧瞧这孩子。”皇后拉着她的手,带着她一同坐在主位上,很是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面颊。
“想来这喘症犯的严重,小脸都是红的。”
盛辞月险些被口水呛着,连忙又咳了几声,用袖子捂着唇,作辛苦忍耐的样子。
纪华音心头也是一跳,看见跑的满脸通红的云曼,连忙示意她往自己身后站站。
好在皇后的心思都在盛辞月身上,没注意云曼的异样,只是拉着盛辞月一张一张的看诗。
“瞧这首,‘金蕊凌爽开冷艳,暗香逐月抱清姿’,如何?”
盛辞月点头附和:“意境清雅,浑然天成。”
“这首也不错,‘不随桃李争春色,独向秋风绽玉容’,你瞧瞧?”
盛辞月继续点头:“笔底生花,独具匠心。”
一旁的纪华音给她使眼色:别夸的这么敷衍!
盛辞月干笑,不敷衍的她也夸不出来啊。
皇后左看右看,拿了几首放在盛辞月面前,意有所指道:“来辞月,看看有没有入得眼的。”
盛辞月打眼一扫,果然江诀的诗就在里面。
她故作为难,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无助的开口:“臣女瞧着,都是文采斐然的佳作,不分伯仲。”
皇后笑了笑,伸手将她拉近了些,低声问道:“今日赴宴众多才子,可有中意的?”
一旁的纪华音登时竖起耳朵,警惕起来。
看来今日陛下让皇后走这一趟,就是来打探盛国公府对于未来夫婿是什么意思的。
盛辞月故作娇羞的埋下头,羞赧一笑,转移注意力道:“这首诗,臣女瞧着很是喜欢。”
皇后随着她的指尖看过去,目光落在一张纸上。
“‘西风卷尽千芳后,犹抱残英守本心’,确实不错。”
皇后点点头,看向落款。
“原来是静姝这丫头,怪不得诗中别有一番傲骨。”
崔静姝是京城公认的第一才女,各种皇亲贵胄的宴会参加过很多次,皇后对她熟悉得很。
“依本宫看,今日这‘诗’之一项的魁首,静姝当之无愧了。”
纪华音在一旁附和:“早在北境就听闻崔府大小姐知书达理柳絮才高,今日总算有幸见识了。”
盛辞月此时听着,还没意识到她娘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看见皇后身边的婢女领着崔静姝进来领赏谢恩,她才后知后觉的以袖掩面,咳了半天。
纪华音连忙上前给她顺气:“怎的又咳成这样?方才可有吃药?”
身后的云曼赶紧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瓷瓶递上来。
母女俩一边吃药一边传递眼色,手忙脚乱好一阵,盛辞月就以“身子不争气担心冲撞了皇后”为由,从皇后身边的位置挪到了下首纪华音身边去。
还顺便戴上了面纱。
有面纱遮掩,心里才踏实一些。
崔静姝一进来就看到青城郡主咳的昏天黑地的样子,心想果然传言是真的,这位郡主当真是体弱多病。
再想想盛国公世子之前的惨案,崔静姝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感慨盛国公为国尽忠三十多年,结果子嗣却如此凋零,实在是令人叹惋。
不过是垂首叹息一瞬,再抬头时已经掩了情绪,端庄大方的朝屋中众人行礼。
“见过皇后娘娘,盛国公夫人,青城郡主。”
朝盛辞月行过礼抬眼时,目光在她脸上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但是又想不起来何时见过这位郡主。
皇后在上座,崔静姝也不敢跑神,故而没有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