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划过屏幕,陈默的名字跳出来,电话拨出的瞬间,林小满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一声…两声…漫长的忙音。没人接!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吴若若一个人在仓库!那个胆小得开会发言都会发抖的姑娘!时间就是命!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她一把抓起椅背上皱巴巴的外套,连鞋带都来不及系好,趿拉着运动鞋就冲出了宿舍门。冰冷的夜风灌进领口,激得她浑身一颤,但脚步丝毫不敢停。她一边狂奔,一边手指颤抖地在手机通讯录里疯狂下划。
王哲远!那个体能担当,徒手能搬矿泉水的王哲远!他的号码在哪里?!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眼前是宿舍楼下昏暗的路灯和空无一人的小径。终于,在通讯录靠后的位置,她看到了“王哲远”三个字!没有半分犹豫,电话立刻拨了出去。
这一次,几乎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王哲远带着浓浓睡意的、含糊不清的声音:“喂?林组长?这大半夜的……”
“哲远!快!去创业基地仓库!若若出事了!有人闯进去了!快!”林小满几乎是嘶吼出来,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带着撕裂般的恐惧和急切,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是王哲远瞬间清醒、如同炸雷般的回应:“操!我马上到!”紧接着就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和急促的脚步声。
林小满握着手机,脚下不停,继续朝着创业基地的方向死命狂奔。冷风刀子般刮在脸上,肺里火辣辣地疼,但吴若若那惊恐绝望的哭喊声在她耳边反复回响,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让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她不敢去想后果,只能拼命祈祷王哲远够快!祈祷吴若若没事!
与此同时,创业基地那间临时改建、堆满各种纸箱和包裹的仓库里,空气凝固得像一块沉重的冰。
唯一一盏节能灯管悬在仓库中央,发出惨白的光线,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四周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吴若若背靠着冰冷的金属货架,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印,那双总是怯怯低垂的眼睛此刻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瞪得滚圆,死死盯着几步之外那个摇摇晃晃逼近的身影。
那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肮脏破烂的棉袄,头发胡子虬结在一起,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皮肤黝黑粗糙。他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混合着汗臭和劣质酒精的刺鼻气味。他显然喝醉了,眼神浑浊而癫狂,手里拖着一根不知从哪捡来的锈迹斑斑的铁棍,在地上划拉出刺耳的噪音。
“小…小姑娘……”男人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贪婪地扫视着仓库里堆放的东西,最后又死死盯住吴若若,“值…值钱的东西…交出来…给…给我点吃的也行……”他喘着粗气,一步步逼近,铁棍拖地的声音像死神的脚步。
“没…没有值钱的…都…都是学生的包裹…”吴若若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身体拼命往后缩,冰冷的金属货架硌得她生疼,却退无可退。
“放屁!”男人突然暴躁地吼了一声,猛地举起铁棍,狠狠砸在旁边一个堆叠的纸箱上!哗啦一声巨响,纸箱破裂,里面的书籍和杂物散落一地!
巨大的声响和飞溅的碎屑让吴若若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恐惧达到了顶点,眼泪汹涌而出。她绝望地闭上眼睛,身体顺着货架滑坐到冰冷的水泥地上,双臂死死抱住头,等待着未知的厄运降临。
“滚开!离她远点!!”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骤然撕裂了仓库里绝望的沉寂!
仓库那扇沉重的、被撬得有些变形的铁皮侧门,被人用一股蛮横到极致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一个身影裹挟着深夜的寒气,如同炮弹般冲了进来!
是王哲远!他只穿着单薄的背心和运动长裤,赤着脚,显然是直接从床上跳起来就冲了过来。他脸上睡意全无,只有喷薄的怒火和一种保护同伴的凶狠!借着惨白的灯光,他瞬间锁定了那个举着铁棍、正要对缩在地上的吴若若施暴的流浪汉。
那流浪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浑浊的眼睛看向门口。
就在他愣神的千钧一发之际,王哲远动了!他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纯粹是凭借本能和一股惊人的爆发力!他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几步就冲到近前,目标明确——流浪汉握着铁棍的那只手!
流浪汉反应过来,怪叫一声,抡起铁棍就朝冲过来的王哲远砸去!带起一阵腥臭的风!
王哲远眼神一厉,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在铁棍砸下的瞬间,身体猛地向侧面矮身一滑!动作敏捷得不可思议,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沉重的一击!铁棍擦着他的头皮砸在旁边的货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火星四溅!
借着滑开的冲势,王哲远双腿发力蹬地,整个人如同弹簧般弹起,右手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一把抓住了流浪汉握着铁棍的手腕!他的手指如同铁钳,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捏、一拧!
“嗷——!”流浪汉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手腕剧痛之下,手指不由自主地松开。那根沉重的铁棍哐当一声掉落在水泥地上。
武器脱手,流浪汉凶性更盛,另一只拳头带着风声就朝王哲远面门砸来!王哲远反应极快,头一偏躲过拳头,同时抓着对方手腕的那只手猛地向下一拽,同时屈起膝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顶向对方柔软的腹部!
“呃!”流浪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变成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如同虾米般弓了起来,眼珠暴突,胃里的酸水和酒液混合着喷了出来。
王哲远毫不留情,顺势一个干脆利落的过肩摔!那高大的身躯被他狠狠掼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流浪汉彻底瘫软在地,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和抽搐。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王哲远破门而入到他将凶徒制服在地,前后不过十几秒。仓库里只剩下流浪汉痛苦的呻吟、王哲远粗重的喘息,还有角落里吴若若压抑不住的、劫后余生的啜泣声。
“若若!”王哲远顾不上看地上的人,立刻冲到货架角落,蹲下身,紧张地看着缩成一团的女孩,“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他的声音还带着喘息,却充满了急切和关切,刚才的凶狠戾气瞬间消失无踪。
吴若若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到王哲远那张满是汗水和焦急的脸,巨大的委屈和后怕瞬间决堤。“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身体控制不住地扑向前,紧紧抱住了王哲远的脖子,把脸埋在他汗湿的颈窝里,哭得浑身颤抖:“呜呜…哲远…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王哲远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手臂有些无措地悬在半空,随即小心翼翼地、笨拙地轻轻拍着吴若若剧烈起伏的背脊,声音放得极轻极柔,带着一种与刚才判若两人的哄劝:“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我在呢…我在呢…” 他赤着的脚踩在冰冷的地上,脚底被刚才剧烈动作中蹭破的地方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就在这时,仓库门口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若若!哲远!”林小满终于气喘吁吁地冲到了仓库门口。她扶着门框,脸色因为狂奔而煞白,胸口剧烈起伏。当看到仓库里的景象——被制服在地呻吟的流浪汉,紧紧抱着王哲远哭泣的吴若若,还有王哲远那副小心翼翼护着怀里人的样子——她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猛地落回肚子里,双腿一软,差点瘫坐下去。
“小满姐!”吴若若听到声音,从王哲远怀里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向门口。
林小满撑着门框站稳,快步走过去,蹲下身一把抱住吴若若,心疼地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对不起,我来晚了…”她抬头看向王哲远,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由衷的感激:“哲远,谢谢你!太谢谢了!”
王哲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刚才的凶狠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脸上甚至有点发红:“组长,应该的。这混蛋……”他厌恶地瞥了一眼地上瘫着的流浪汉。
“报警了吗?”林小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还没,刚把他放倒。”王哲远说。
林小满立刻拿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等待警察到来的时间里,她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还在发抖的吴若若身上,和王哲远一起守在仓库门口,警惕地看着地上的人。仓库里弥漫着浓重的酒气、汗味和一丝血腥味,惨白的灯光照着满地狼藉,提醒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警察很快赶到,带走了昏迷不醒的流浪汉,也简单给吴若若和王哲远做了笔录。吴若若的情绪在警察和林小满的安抚下渐渐平复,但脸色依旧苍白,紧紧抓着林小满的手不肯松开。王哲远则一直守在一旁,眼神时不时担忧地落在吴若若身上。
事情处理完,已是凌晨三点多。送走警察,看着一片狼藉、大门损坏的仓库,林小满的心沉到了谷底。后怕像冰冷的潮水一阵阵涌上来。这次是运气好,王哲远及时赶到。下次呢?仓库里存放着越来越多学生的包裹,还有他们项目的核心设备,安全漏洞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剑。
不行!必须立刻解决!
林小满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让王哲远先送惊魂未定的吴若若回宿舍休息,自己却转身冲向了基地里堆放杂物的角落。她记得之前申请设备时,好像有几套淘汰下来的、还能用的简易报警装置!
她在冰冷的杂物堆里一阵翻找,不顾灰尘沾了满手满脸。终于,在一个积满灰尘的纸箱里,她找到了!几个老式的红外感应报警器主机,几卷连接线,还有几个发出刺耳蜂鸣声的独立门磁报警器。虽然型号老旧,但此刻在她眼里就是救命稻草。
林小满二话不说,拖出那个沉重的箱子。她找来工具箱,搬来人字梯。夜风从未关严的仓库破门灌进来,吹得她单薄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冷得她直打哆嗦,但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不停。
她爬上梯子,踮着脚,在仓库几个关键的、光线昏暗的角落安装红外感应器。线路不够长,她就蹲在地上,用绝缘胶带小心翼翼地把断开的线头缠好接上。汗水混着灰尘从额头滑落,她胡乱地用袖子抹一把,继续专注地接线、调试。独立门磁报警器被她用强力胶直接粘在了仓库主门和侧门的内侧门框上,确保门一旦被强行打开超过一定缝隙,刺耳的警报就会瞬间炸响。
寂静的深夜里,只有她爬高爬低、接线、敲打固定支架的叮当声,还有她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冰冷的空气冻得她手指僵硬麻木,好几次螺丝都拿不稳掉在地上。但她咬着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装上!必须让这里变得安全!
就在她跪在地上,正奋力将最后一根连接线塞进墙角线槽里,手指被粗糙的水泥边缘刮出一道血口子时,仓库门口传来了密集而整齐的脚步声,还有手电筒强光扫射的光柱。
林小满惊愕地回头,刺眼的光线让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只见周景明带着一队穿着整齐制服的校园保安,正大步流星地走进仓库。他穿着一件深色的长款大衣,显得身姿挺拔,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锐利如鹰隼般扫过一片狼藉的仓库,最后精准地落在还跪在地上、满手油污灰尘、脸上还蹭着灰道子的林小满身上。
他身后的保安队长立刻指挥手下检查现场,查看被破坏的门锁。
周景明走到林小满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狼狈的样子,眉头微微蹙起。他没有立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他的视线从她沾着血迹的手指,移到旁边散落的报警器包装盒和工具,还有她正在努力安装的设备上。
“我刚好看监控发现这边有异常情况,”周景明的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目光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审视,“没想到,你倒是动作更快。”他微微俯身,捡起地上一个滚落的螺丝钉,递到林小满沾满灰尘的手边,“这种老式报警器,误报率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