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获屿每隔两三个月就会象征性地休息一两天。若不是为了让家里那两个老家伙相信他体弱多病,他更愿意全年都待在酒店里。
饭店包厢里,秦远在江获屿第三次走神没听他说话时,终于忍不住将筷子重重搁在骨碟上。
“屿哥哥~”他的手指突然戳上了江获屿的心窝,“咱们好久才聚一次,你魂儿到底被哪个妖精勾走了?”
江获屿垂眸看着那只在他胸口打圈的手,突然擒住他的手腕,拇指暧昧地摩挲起来,“我的心肝脾肺肾,哪样不是给了你?”
“那我可要兽性大发了!”秦远两手朝他的衬衫扣子伸去,却被一把推开。他眼睛瞪圆了些,“哟,还挺清纯的。小爷我就好这口。”
说完又要扑上去,江获屿的爪子猛地往他下腹一勾,秦远向后一躲,这才老实下来。慢条斯理地将真丝衬衫拉扯整齐,“我都忘了问你了。”他眯起眼睛,“和王颐可干了没?”
“没。”江获屿神色未变,修长的手指端起桌上的小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玻璃杯子瞬间就见底。
“她不愿意?”秦远挑了挑眉。
“都进房间了。”江获屿抬起眼,眸光在光影里晦涩难辨。
“那怎么不干呢!”秦远手掌在桌上拍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盯着江获屿看了一会,又突然压低声音:“硬不起来啊?”
江获屿猛地将杯底所剩不多地透明酒液用力泼到他身上,“你才硬不起来!”他将酒杯推回桌上,“就是突然不想和她做了呗。”
秦远胡乱擦着身上的酒渍,“那你想和谁做?”他只是随口说了这么一句,没想到江获屿竟然沉默了。作为和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秦远一下就察觉到有情况。
“谁啊谁啊?”秦远用手肘推着他的手臂,“谁把咱江总这颗纯洁少男的心给偷走了?”
“也不是……就……”江获屿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拿桌上的手机,刚点开温时溪的对话框,就被秦远抢了过去。
“你这个‘也’字就很微妙了。”他的手指在虚空中朝江获屿点了点,随后视线落在对话框上,一眼就看到了那张浴袍照,“卧槽!恶俗啊!”他点开照片,直接将裆部放大,“骚货!你怎么不干脆裸着给她发过去。”
秦远往上滑看了一下对话,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又点开了温时溪的朋友圈,“她屏蔽你啊?”
江获屿胸口郁结着一团气,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伸手点开了温时溪的朋友圈背景,那是一张她和家人的合照,“怎么样?”
秦远将脑袋凑近屏幕,仔细研究了一下,“还不错!”他把手机还给江获屿,两只手掌在胸前划着圈,“大吗?”
江获屿直接踢了他一脚。秦远一边揉着腿一边嗷嗷叫:“行行行!纯情大少爷要养金丝雀,我等污秽之人速速退散!”
“我也不是想干嘛……”江获屿将手机塞回口袋里,耸了耸肩,说得轻巧,“就是觉得还挺好的。”
“什么人啊?”
“鹏城总店的一个员工。”
“那应该挺好追的。”秦远往后靠在椅子上,笑得轻佻,手掌摊开,仿佛在说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撩几下,工作上给点小特权,再来点身体接触,哄一哄就跟你进房间了。”
分酒器的玻璃壁映着江获屿骤然缩紧的下颌线,秦远的话像根细针,不偏不倚扎进他神经最敏感的点。她不会的,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更阴暗的怀疑覆盖,万一她会呢?
他昨天刚调查过温时溪的情况,知道她现在单身。那陈嘉良是怎么回事?
陈嘉良的手臂环住温时溪那个画面在他的脑海中反复闪现。那是临时起意的保护?还是早已心照不宣的亲密?
再来点身体接触,哄一哄就跟你进房间了……
江获屿胸腔里突然翻涌着一股烦躁,拿起手机就给温时溪连发了三条信息。
一分钟过去了,她还没有回。不会真的被哄一哄就进房间了吧?他连忙又发了一条【你睡了吗?】过去确认一下。
这一次温时溪终于回复了,【我哥说蜜蜂不像生病。】
简单的一行字,江获屿反复看了三遍,仿佛要从字缝里榨出更多信息来。她为什么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他不死心又试探了一句:【你这是刚睡醒吗?】
温时溪刚打开宿舍的门,屋里一片漆黑,余绫又跟男朋友约会去了,她实在不明白江获屿一直纠结睡没睡这个问题是怎么回事。她放下包包之后才回复他:【没有。我吃完饭刚回到宿舍。江总,有事吗?】
“哈。”一声低哑的笑声在包厢里荡开,江获屿抓了个酒杯抵在唇边,冰凉的杯沿死死压住上扬的嘴角,他仰头时才发现杯子是空的:【没什么事,就是见你没回。怕打扰你睡觉。外面有点冷,别出去了,早点睡吧。】
确认她没有进陈嘉良房间的事实像一剂吗啡,从胸腔向四肢百骸扩散,连带空气里的酒香都变成了甜味。
“走吧。”江获屿突然站起身,将衬衫的袖口挽工整,“第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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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场仿佛秦远的专场,从进酒吧包厢到现在,他手上的麦克风就没放下来过,一首一首地唱着。
江获屿身边坐着一个美女,他不认识她,但她好像对他很感兴趣。“江总不唱歌吗?”
江获屿朝正唱得神情的秦远瞥了一眼,嗤笑一声,“轮得到我唱吗?”
美女“噗嗤”一声笑出来,身体凑近了些,身上的香水混着脂粉的气息在空气里弥漫开来,“那我们玩点别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抚上了江获屿的手背。
她的手覆上来时,江获屿下意识地微微缩了一下,似乎有些抗拒。美女温热的指尖正暧昧地打着圈,他的目光也跟随着美甲旋转的方向转动,有个念头没来由地冒了出来:“我胸口有点闷,你帮我顺顺。”
美女温柔地将手掌地盖在他胸口,一下一下地轻轻顺着,似是安抚,又似挑逗。
江获屿只是想确认一下,被别的女人摸胸口是不是也会有感觉?
触感是真实的,温度也恰到好处,作为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他肯定是有感觉的。但怎么说呢,没有在布草间里那种近乎灼烧般的战栗,血液不受控制地往一处涌,想要将眼前的人压倒在身下的冲动。
江获屿的声音平稳得像一潭死水,“好多了,谢谢。”
礼貌又疏离的语气让美女明显一怔,手掌就这么贴在他的胸口不再动弹,嘴唇微微嘟起:“江总不喜欢我呀?”尾音拖得绵长,像掺了蜜的蛛丝。
他忽然低声笑了一下,将那只手从胸口拿下来,让其叠在自己手心上,“那你喜欢我吗?”
“我说喜欢你信吗?”她大胆凑近了些,香水味混着发丝扫过他下颌。
“喜欢我什么?”江获屿松开了她的手,侧身坐着,手肘搁在沙发靠背上,脑袋枕在上面,像个孩童般天真。
美女也侧过身,学着他的样子,将脑袋枕在手臂上,任谁看了都是一副互诉情衷的模样。她抬手拂过他额前的碎发,动作温柔得像对待一件易碎品,“喜欢你的绅士风度、帅气的长相、优越的身材……”
“有钱不喜欢吗?”江获屿不动声色地将头往后移了半寸,避开了那只想要继续触碰他的纤纤玉手。
美女睫毛轻颤,一双眸子像浸在蜜水里一般,“这不重要,金钱不及你一半迷人。”
江获屿眯起眼睛审视她,怪不得男人总是被女人轻易拿下,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也触动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你觉得男人发什么朋友圈会让女人心疼?”
“脆弱感是男人的必杀技,没有哪个女人受得了。”
她刚说完,江获屿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是温时溪时隔两小时后发来的回复:【好的。江总也早点休息,晚安。】
江获屿从沙发上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腰间的衬衫下摆,每一道褶皱都消失在他的指尖。他踩着光影走向秦远,拍了拍他的肩,“我先回去了。”
“这么早回去干嘛?”秦远手里的威士忌冰块晃出清脆的声响,“这可是专门给你安排的局。”
江获屿闻言侧了侧脸,光线在将他优越的鼻梁轮廓投下一道阴影:“突然有点脆弱,想回家发个朋友圈。你自己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