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罗裙下的绣鞋,在船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发髻散乱,珠钗掉落一地。
就在被拽入内舱的刹那,她突然扯下腰间那抹流苏穗子,用尽全力抛向船头。
那一抹艳红在江风中划出凄美的弧线,最终轻飘飘地落在甲板边缘。
过来处理撞船事件的二宝,看到甲板红穗子。
他“咦~”了一声,“这不是我家少爷的扇坠子,怎么丢在这里?”
二宝揣着红穗子来到阳玖崇面前,“少爷,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阳玖崇推开二宝刚伸过来的手,如今他满个心思都在付雅儒身上,根本没有心思去看别的。
岸边客船静止不动,他皱着眉头,问,“二宝,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水声?”二宝知道这时候阳玖崇对什么都不关注,干脆把红穗子收进怀里,先帮他收着,等自家公子什么时候腾出心思了,再给他拿出来。
“不是。”阳玖崇左右看了看,视线在身后的摇晃的画舫一闪而过,“我好像听到雅儒的声音了。”
“没有啊?”二宝也跟着看了看周围,除了与他们撞在一起的画舫,就都是水,“我没有听到啊。”
阳玖崇打开折扇急躁的晃了晃,“也许是我听错了。”
等人这种事急不得,特别是等自己心上人。
阳玖崇转身,看着与自己画舫撞在一起的船舱,皱眉道,“还没有处理好?那边是什么人?”
有侍卫来报,“是国公府的林公子。”
他身后跟着一位年长的下人过来,对着阳玖崇鞠躬行礼,
“阳公子海涵,我家公子在里头宴请贵客,不便露面,今日的事算在我们国公府头上,改日我家公子必定登门赔罪。”
“怎么跟他撞上了。”林耀喜是京圈有名的淫恶杂交之人。
阳玖崇虽风流但不下流,他恪守着一个度字,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所以不屑跟这种人为伍。
隔壁船体晃动,里面隐约有男女之声,依照大家对林耀喜的风评,不用猜也知道里面在干什么事。
阳玖崇面露厌恶的挥了挥手,“赔罪就免了,本公子不差那点钱,以后让他少在我跟前晃荡。”
那老仆点头笑着回应,“那老奴就代我家公子,谢阳公子大度。”
“砰!”
林耀喜将付雅儒狠狠摔在榻上,肥胖的身躯随即压了上来。
他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长满痦子的胸膛,狞笑道,“阳玖崇就在外面,咱们可要抓紧了.......”
付雅儒的口鼻还被捂着,视线已经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
8只隐约听到外面阳玖崇的画舫上传来交谈声,却怎么也听不清内容。
绝望如同潮水般涌来,阳玖崇就在咫尺之遥,却根本不知道她在这里!
看着繁花四溢的画舫,离自己越来越远,付雅儒的眼泪终于决堤。
她发狠地咬住林耀喜的手,趁他吃痛松手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撞向船舱的雕花窗棂。
林耀喜将她抓回来,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还想跳河!阳玖崇已经走了,在小爷没尽兴之前,你哪里也去不了!”
脑袋嗡嗡作响,等付雅儒再睁开眼的时候,眸中已经一片死寂。
林耀喜在这事上最喜残暴,他一下一下折磨着付雅儒,攥住她的头发,让她仰起脖颈,“之前不是喊的挺大声,快给本少爷喊出来!”
付雅儒无声的望着舱顶,若不是那还有起伏的呼吸,林耀喜几乎以为她死了。
周围的声音,周围的场景,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那么模糊,又那么清晰。
两行清泪顺着她的眼角往下滑落,那仙子般的人,终究是被人落下了神坛,跌进了肮脏不堪的泥里。
亥时三刻,岸边鼎沸的人声终于散尽。
卖糖葫芦的老翁正颤巍巍地收起油布伞,卖花灯的少女也将最后一盏残灯收入竹筐。
青石板上零落的瓜子壳,被晚风卷着,窸窸窣窣地滚进湖水。
一艘孤零零的大画舫,还飘在湖中央。
船头,坐着一个失魂落魄的人。
“少爷,付姑娘应该不会来了,咱们回吧。”二宝站在阳玖崇身后,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失落的阳玖崇。
“再等等,她或许是有什么事儿耽误了呢。”风吹起了阳玖崇的衣袍,他目光眺望着岸边所剩无几的人,一动不动。
装饰了一晚上的鲜花,开始发蔫儿了,几艘载着烟花的船,也在催促还要不要放。
“少爷,付姑娘要来早就来了,咱回吧。”二宝叹了口气,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催促。
“再等等…”
岸边的最后一个小商贩儿也走了,对岸热闹的东街也熄了灯,湖边黑黢黢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了。
金色的身影孤零零的立在船头,只有湖面泛着光,倒映着他落魄的身形。
失落一点点积攒成了失望,阳玖崇眼中的光渐渐灭了。
“算了,她不会来了。”
小船还载着烟花,船夫见阳玖崇进了船舱,问,“客官,这烟花还放不放了?”
二宝想唤住阳玖崇,但看到阳玖崇失魂落魄的背影,最后叹了一口气,对船夫说,“算了,从哪儿运来的,再运回去吧。”
墨染青在湖边等了许久都不见烟花,她虽然想搞浪漫,但毕竟俩人即将分开,一分一刻都不想耽误。
于是夜衔烛带着她,早早的回了王府。
夜长漫漫,夜衔烛即将离开京城,归期依旧未定,他一定要吃够了本才行。
红鸾叠嶂,颠倒山云。
等墨染青彻底睡去,已经过了丑时。
天还未亮,墨染青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王妃,快醒醒,出事了!”,是琴月的声音。
墨染青睁开眼,手在旁边摸了摸,旁边床褥一片冰凉,夜衔烛已经离开许久了。
她撑着胳膊坐起身,外面的夜还透着,“发生了什么事?”
“主子,是付姑娘。付姑娘来了,现在等在大门外呢。”琴月声音很急,语气带着慌张。
付雅儒昨晚不是在湖边和阳玖崇看烟花吗,怎么这个点儿来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