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熟睡中的两人是被一阵轰鸣声惊醒的。
云溪尚还没有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就见沈苍梧已经翻身下床,迅速得换好了衣服。
“云溪姐姐,是有什么人打进来了么?”
沈苍梧一边帮着云溪换衣服,一边问他。
云溪摇摇头。
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渔村,四面都是水路,如果有什么军队到了附近,昨日里去城里卖鱼的人一定会将消息带回来,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突然袭击的行为。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云溪——云溪——快醒醒!”
来敲门的人,是住在隔壁的渔夫的妻子。
云溪赶忙让沈苍梧去开门,自己则抓紧时间换衣服。
她才刚刚将身上衣服的带子绑好,沈苍梧就已经带着敲门的大婶进来。
“出什么事了?”
看来大家都是被那一阵巨大的响声吵醒的。
那大婶满脸担忧,“说是西北角的那一处矿山里发生了矿难,好多人都被埋在了里面,村子里也有不少年轻人子啊那里上工,现在好多村民都已经过去看情况了,我想着你和你相公都是从城里来的,总归在这些事情上,能够比我们村子里的人更能拿主意,所以就想来问问你,能不能一起过去帮忙看看?”
“我?”
云溪一愣。
“云溪姐姐,我们去吧!”
沈苍梧抓着云溪的手,眼神真挚。
那一刹那,云溪终于明白。
即便是失去了记忆,可沈苍梧始终都还是那个心系天下的沈苍梧。
“好,我们去看看。”
云溪牵着沈苍梧的手,跟着隔壁的大婶往发生矿难的地方走。
“这里的矿山,一直对外说是这儋州的州府管辖,但实际上,早就已经将里头所有的事情都报给了儋州的一个富户,叫郑光忠的。”大婶一边带路,一边给云溪和沈苍梧两人说一下相关的背景,“这个郑光忠,平日里就克扣工人们的工资,工人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果然又是一个官商勾结。”云溪听了大婶的话,便愤愤不平得骂道。
到了这个时候,刚刚还十分积极主动劝说云溪一起过去的沈苍梧却一直都没有说话。
走了半盏茶的时间,他们终于来到了刚刚传来巨响的矿山工地。
“相公——”
“爹爹——”
“我那苦命的儿子哟——”
惨叫与哭嚎声此起彼伏,充斥着云溪的耳朵。
上头一轮清冷的明月高高得悬挂着,却是照在了底下这一方人间惨剧之上。
“都哭什么哭什么!人都还在下面!你们就急着哭丧!”
工地上的管事拿着鞭子,指着边上哭得最狠的几个女人,一脸凶相,如果不是因为现场的人越聚越多,想来他是真的有可能直接一个鞭子就甩了上去。
“来人,都给我拖走,吵死了!”那管事见这里的场面就要控制不住,立刻就喊了边上的其他手下们开始干活。
“是。”
几个手下也是一脸不耐烦,上手就准备要拖拽在地上不肯动的女人们。
“住手!”
云溪看不过眼去,立刻上前,大喝了一声。
“哟,你算是什么东西?”
管事的人在看到云溪之后,起先还被她敢这样出头的气势所慑,还以为是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但是仔细辨认了一番之后,发现是自己并不认识的人,那在这儋州自然是算不得什么人物,自然更加不将她放在眼里。
“不用管她。”
管事的人只是摆了摆手,便让自己的手下继续清理现场。
矿山底下找人的行动也在继续,伴随着从地底传来的又一声巨响,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老大,这——”
几个在矿山这边看场子的人都有些怕了。
这样震动了两次,说明里头的结构已经是十分脆弱。
不管里头到底有多少人,能够生还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相公!”
“夫君!”
那些女人们刺客大多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就从地上爬起来,想要与管事的理论。
“放开!放开!”
那些管事的下意识得纷纷后退,这场面立时反转。
“轰隆隆——”
巨大的轰鸣声第三次传来。
而这一次——
却还带着连续的震动。
“是地鸣!”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高喊了一声,所有的人立刻就迅速四散开去。
伴随着剧烈的颤抖与巨大的轰鸣声,地面开始在他们的脚下裂开。
有些倒霉蛋直接就从新裂开的地缝中掉落下去,惨叫声不绝于耳。
“啊——”云溪一脚踩空,整个人都往下掉落。
千钧一发的时刻,是沈苍梧拉住了她。
沈苍梧整个人都扑在了地缝的边缘。
虽然身负的武功并不弱,可在这样的天灾面前,还要时刻提防自己不被突然裂开的地缝卷入,沈苍梧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很快把云溪拉上来。
“你别救我了。”
云溪摇头。
她本就体弱,在这样的环境下,更是没有办法稳住自己的身形。
更何况,大地还在不断得开裂,有无数的石子从不远处的矿山滚落下来,顺着天灾造成的陡坡,一路向下砸过来。
“沈苍梧!”
云溪终于在那一刻,喊出了在来到儋州之后再也没有喊出过的名字。
也就是在那一刻,她看到了那个男人眼中一闪而逝的狠戾与决绝。
就是这么一愣神,沈苍梧手上一用力,终于一口气将云溪直接从坠落的边缘拉了上来。
而就在云溪终于回过神来的那一刻,目光一聚焦便看见了已经坠落到他们身前不到五尺距离的巨大的石块。
那一刹那,她根本就来不及思考,直接抱着已经有些力竭的沈苍梧一个转身。
“砰——”得一声,那石头重重得砸在了云溪的身上。
“噗——”
一口鲜血吐出来,云溪彻底得昏死了过去。
“云溪!”
沈苍梧抱着她,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颤抖着喊出了她的名字。
在失去意识之前,云溪听见了。
她想,所有的谎言终于还是在这一刻,被拆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