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红脸的样子很帅,我想起了徐志摩的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他做红烧鲤鱼了,把鱼刺一根根挑出来,再把肉夹到我碗里。
他甚至买了新鲜的猪肝,腌好后用绳子拴着,挂在走廊的通风口,说是做腊猪肝,他知道我最喜欢吃腊猪肝。
吃饭时,他会给我讲他今天上街遇到的各种人和事,顺便听我讲学校发生的事儿。
赖小红曾领着她的两个女同学过来,冬冬炒了好几个菜,摆上桌后,有模有样,赖小红都看呆了,露出惊羡的表情。
吃完饭,我在屋里写作业,他会在旁边给我扇风,一边扇一边看我写作业。我在模拟试卷上写一段关于人物的特征归纳,我边写边念道,“我的朋友叫余向东,才华横溢,无论他走向哪里,无论是对是错,我都快乐地跟随。我们的生活就像探险旅行,我需要做到就是,永远相信他,一生跟随他...”
冬冬在旁边鹦鹉学舌道:“我的朋友叫周振东,才华横溢,无论他走向哪里,无论是对是错,我都快乐地跟随。我们的生活就像探险旅行,我需要做到就是,永远相信他,一生跟随他...”
冬冬现学现卖的表情像个天真顽皮的小孩。
冬冬还会假装翻我的课本,我的课本他看不懂,尤其是数学,那些数字于他就是天文符号,但他的眼睛和手始终没有停下过,时而一边用手挠挠后脑勺,一边晃动着脖颈,收起下巴,露出思考般的表情。
他出去买东西了,会把标签小心翼翼撕下来,贴在手臂带回家,再细心地贴在我的书本上,当做翻阅的标记。
我每天都会看书看到很晚,无论多晚,冬冬都会一直陪着我,也不打扰我,就这样定定地,默不作声地凝视着我沉浸在灯光里,看到我的脑袋和上半个身子在昏黄灯光的照射下聚缩成一团,他突然无比爱怜地说,“东东,你瘦了。”
这时,他总是担心我的身体会支撑不住,开始给我买水果罐头、鱼肝油、补脑汁,一样接一样倒在茶杯里,时不时提醒我:冬冬,你该喝补脑汁了;冬冬,你该喝鱼肝油了;冬冬,你该吃口罐头了。睡觉时,他还会轻轻揉抚我的后脑勺,以减轻我的疲劳感,很快,我就在他的轻抚中酣睡过去了。
我们在一起每天都是喜气洋洋的,可能是彼此都没想到两人还能在一起同居,过起了二人世界的小日子,还是在遥远的县城,因为期望值低,幸福和快乐就来得迅猛。
有时,他搂着我,搂着搂着,突然就笑了,越笑搂得越紧。
冬冬含情脉脉看着我,喊我,“东东!”
“嗯”
“东东!”
“嗯”
他亲了我一口,然后半趴我身上,盯着我看,什么话也不说,一直盯着。
我突然想到两个深情款款的词——相依为命,耳鬓厮磨。
这个年纪就能体会相依为命,多好!
我要不小心撞在了床角,擦破点皮,他二话不说就出去买了清凉油、碘酒、棉签和纱布,为我处理完伤口后,却发现他一直在床角捣鼓,我问他在干嘛,他说在床角上用胶布粘上塑料泡沫,这样我以后就不会撞伤了。
那一刻,我看到了爱情里最深情的相依。
在我母亲婴儿般的照顾下,我一直觉得自己像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已经记不清自己上次拧瓶盖是什么时候了。
但和冬冬一起同居的日子,让我有种山一般可以依靠的感觉,只要看见他,就莫名地觉得心安起来。
我随口提一句什么东西好吃,很快这样东西就会出现在我面前,虽然我自己都忘了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他还会时不时买一些小礼物来逗我开心。比如,我考试发挥不好,他会买糖给我吃,像小时候那样,把我的手拉过去,悄悄放一颗糖在手心,再慢慢合上。
我问,“什么啊。”
冬冬说,“你打开看看”
我打开一看,发现是糖果,心情立马好了,剥开放嘴里,他问我,“好吃吗?”
我说“好吃吗?”
他就凑过来,说,“让我也舔一口。”
我说“好”
他舔着舔着,我们就亲在了一起。他说“你嘴里真甜,比糖果还甜。”
回学校上课,他往我兜里塞4颗糖,我问他,为什么是四颗,他说,我都算好了,每次课间休息吃一颗。我说,上午三次课间休息,下午两次,那也是五颗啊。
冬冬说“怎么也得有次吃不着。”
我说,“为什么啊?”
冬冬说,“得留一次让你想我。”
我把两颗糖退还给他,我说,“你给我2颗就好了。”
“为什么?”轮到冬冬反问。
我说,“我要想你三次。”
冬冬摸着我的脸,灿烂地笑了。
每次下晚自习,走到校门口,都能看见冬冬在那棵梧桐树下等我。
天冷时,我心疼他,外面多冷啊,在家等就好了。
冬冬说,我想和你多说会话。
我们一路走一路开心地聊天。无人的巷道,他会拉着我的手,十指紧扣,爱悠悠对望。相恋的日子,好象一伸手就能触到天堂。
到了住的地方,他帮我脱完鞋,把我的脚抱在怀里,一点点替我暖着,我说,臭。“他却说,我不嫌。”
脚暖够了,我坐在床上看书,他给我倒洗脚水,帮我搓着脚,很是心疼地说,“你的脚都要生冻疮了,我给你买双厚袜子吧,那种带毛的厚袜子。”
我说,买两双,一人一双。
但冬冬找了很久,都没找到这种带毛的厚袜子。
有一天他看见屋檐下的衣架上挂着一双毛茸茸的毛线袜,问房东老太太哪买的,老太太说自己织的。
冬冬说,“我也想给你织一双,可惜我不会。”
那一刻,我真的很感动,我扑到他身上,我说,“有你在,我一点也不觉得冷。”
周末,我躺在床上看书,睡着了,突然醒来,发现冬冬就在眼前,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刚才有只大蚊子停你脸上,被我及时打跑了。
我们越来越熟悉彼此的琐碎日常。比如,我们的衬衣都是42号。我穿的鞋41码,他穿的鞋42码,我们比过脚,他的脚比我的宽大厚实,脚指头也更粗壮,夹得我生疼。就连我不经意间哼出的曲子,也全是他喜欢的老歌。有时,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微小动作,便可以领会对方的意思。什么叫心意相通?这就是。什么叫心有灵犀?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