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余小麦就睁开了眼睛。西屋的窗户透进一层薄薄的青色,窗台上那几支野菊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新。她伸手摸了摸相框,小川的笑容在朦胧的光线中若隐若现。
院子里已经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余小麦穿好白大褂,推开门,看见母亲佝偻着背在灶台前忙碌,铁锅里的稀饭咕嘟咕嘟冒着泡。
\"妈,您怎么起这么早?\"余小麦走过去,接过母亲手中的木勺。
母亲咳嗽了两声,声音比前几天清亮了些:\"你爹去地里了,我想着给你做点热乎的。\"她指了指灶台上的小碗,\"腌了点萝卜干,你小时候爱吃的。\"
余小麦鼻子一酸,低头搅动着锅里的稀饭。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映得母亲的脸忽明忽暗。
春桃的房门\"砰\"地一声打开,她牵着五岁的女儿小玲走出来,
我得送小玲去幼儿园,我还得去集上。\"她瞥了眼灶台上的稀饭,撇撇嘴,\"我们不在家吃了,小玲幼儿园有早饭。\"
余小麦注意到春桃特意强调了\"幼儿园\"三个字,仿佛在炫耀村里只有她家孩子能上得起镇上的幼儿园。
母亲从兜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给孩子买瓶牛奶。\"
春桃一把抓过钱,拉着小玲就往外走。小玲回头看了余小麦一眼,怯生生地叫了声\"姑姑\"。
\"乖。\"余小麦想摸摸孩子的头,春桃已经拽着她出了院门。
\"没事。\"余小麦盛了一碗稀饭,\"你也赶紧去吧,别耽误送孩子。\"
院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灶膛里偶尔爆出的火星声。母亲坐到小板凳上,从兜里掏出一把草药放进陶罐里,慢慢熬着。
\"咳嗽好多了?\"余小麦问。
母亲点点头:\"你给开的药管用。\"她顿了顿,\"村里人都说你看病好,不要钱。\"
余小麦低头喝了一口稀饭,腌萝卜干的咸香在舌尖蔓延:\"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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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生所的忙碌
7:50,余小麦准时推开卫生所的门。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灰尘在光束中跳舞。她打了盆水,开始擦拭药柜和诊疗台。
刚收拾完,门口就传来脚步声。张婶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小麦啊,我这腿疼得厉害...\"
余小麦扶她坐下,仔细检查了肿胀的膝盖:\"关节炎又犯了,得打一针封闭。\"
张婶紧张地抓住椅子扶手:\"疼不疼啊?\"
\"有点疼,忍一下就好。\"余小麦动作麻利地准备好药剂,消毒、进针、推药一气呵成。
张婶只轻轻\"嘶\"了一声,针就打完了。
\"神了!\"张婶活动了下腿,\"比县医院的护士手艺都好!\"
余小麦笑了笑,给她开了几片消炎药:\"这两天少走动,三天后再来看看。\"
送走张婶,陆续又有几个村民来看病——感冒发烧的,腰酸背痛的,皮肤过敏的...余小麦耐心地一个个诊断、开药。卫生所里的药品所剩无几,她不得不经常用土办法代替。
中午时分,余小麦刚准备休息一下,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嘈杂的喊叫声。
\"余大夫!快救人!\"
四个壮年男子抬着一块门板冲进卫生所,门板上躺着一个满脸是血的中年男人,右腿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
\"怎么回事?\"余小麦立刻戴上手套上前检查。
\"老李在山上砍柴,从崖上摔下来了!\"一个满脸汗水的村民喘着粗气说,\"我们听见他喊救命,找了半天才在沟里找到他!\"
余小麦迅速检查了伤者的生命体征——呼吸急促但规律,脉搏快而弱,意识尚清醒。她轻轻触碰伤者的右腿,对方立刻发出一声惨叫。
\"胫腓骨骨折,可能有内出血。\"余小麦冷静判断,\"必须马上送县医院。\"
\"叫救护车吗?\"一个村民问。
余小麦摇摇头:\"太慢了,从县里过来至少要两小时。\"她转向众人,\"村里谁有车?赶紧联系一下!\"
村民们面面相觑。一个年轻小伙犹豫地说:\"王叔家有辆三轮摩托,但拉不了人...\"
\"余老根家儿子有辆面包车!\"有人突然想起来。
余小麦当机立断:\"去两个人,赶紧把车借来。再来个人,帮我固定伤腿。\"
她从药柜里找出夹板和绷带,动作娴熟地为伤者做了临时固定。伤者疼得满头大汗,余小麦给他注射了一针止痛剂。
\"余大夫,车来了!\"一个小伙子跑进来报告。
余小麦抬头看向门外,一辆破旧的银色面包车正歪歪斜斜地停在卫生所门口,排气管冒着黑烟。
\"小心抬,保持腿部稳定。\"她指挥着村民将伤者转移到车上。
伤者突然抓住余小麦的手:\"余大夫,你...你跟我一起去吧...我害怕...\"
余小麦愣了一下,看了看已经挤满人的车厢——司机、伤者和两个陪同的村民,再加上她就超载了。
\"余大夫,你去吧,我们相信你!\"一个村民说。
余小麦深吸一口气,爬上了面包车:\"开车,稳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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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颠簸的救援路
面包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每一次震动都让伤者发出痛苦的呻吟。余小麦跪在车厢里,一手扶着固定好的伤腿,一手握着伤者的脉搏。
\"还有多久能到?\"她问司机。
\"最快也要四十分钟!\"司机紧握方向盘,额头渗出汗水,\"这破路,快不了!\"
余小麦看了看伤者逐渐苍白的脸色,心中暗叫不好——可能已经开始内出血了。
\"再开快点!\"她喊道,同时从急救包里取出血压计。测量结果显示血压正在下降。
\"坚持住,李叔!\"余小麦一边鼓励伤者,一边迅速思考对策。她从药包里翻出一袋生理盐水,挂在车顶的扶手上,为伤者建立了静脉通道。
车子一个急转弯,余小麦差点摔倒,但她死死护住了输液管。伤者虚弱地睁开眼睛:\"余大夫...我会不会...\"
\"别说话,保存体力。\"余小麦握了握他的手,\"县医院有很好的骨科医生,你一定会没事的。\"
车子终于驶上了平坦的省道,速度提了上来。余小麦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突然想起十五年前她离开余家村时,也是走的这条路。那时她满心都是逃离的渴望,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回来。
\"到了!\"司机一声大喊,将余小麦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县医院的急诊科门口,医护人员已经接到电话通知,推着担架车等候。余小麦跳下车,快速向接诊医生汇报了伤者的状况和已采取的急救措施。
\"处理得很专业。\"接诊医生赞许地点点头,随即指挥团队将伤者推进急诊室。
余小麦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白大褂已经被汗水浸透,膝盖也因为长时间跪着而隐隐作痛。
\"余大夫,喝口水吧。\"陪同的村民递来一瓶矿泉水。
余小麦道了谢,一口气喝了半瓶。她看了看手表,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着,有什么情况好及时通知村里。\"她对村民们说。
\"那怎么行,你一个人...\"
\"没事,我习惯了。\"余小麦笑了笑,\"卫生所没人也不行,你们回去帮我跟村长说一声,今天可能回不去了。\"
送走村民,余小麦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走廊上的消毒水味道让她想起医学院的实习时光,那时候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到那个贫穷的小山村...
\"余小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