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现在!
“注射!Now!” 陈博士的吼声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切入这千分之一秒的破绽!
“噗!噗!噗!”
三声极其轻微的、几乎被能量轰鸣掩盖的脆响。三支尾部带着稳定翼的特殊合金针剂,从三个刁钻的角度,以超越音速的初速,精准无比地射穿了陈小川体表那层看似坚不可摧的燃烧鳞甲,深深扎入他肩颈、后腰和大腿外侧的异化核心区域!
针剂内,特制的生物纳米级靶向抑制剂——代号“冥河之锁”——在接触异化组织的瞬间,如同拥有生命般自动分解。无数肉眼不可见的纳米机械虫顺着生物电流和能量脉络,疯狂涌向陈小川体内正在狂暴共鸣的异常基因片段!
“呃……啊——!!!”
陈小川身体猛地僵直!掌中凝聚的毁灭性能量束如同被掐灭的烛火,瞬间溃散!他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暴怒和一丝奇异茫然的尖啸,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体表燃烧的银色火焰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剧烈地明灭闪烁,然后迅速黯淡下去。那些疯狂增殖、覆盖全身的坚硬鳞甲,仿佛失去了生命力的支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僵硬,蠕动的边缘也彻底停滞。
他小小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前扑倒,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合金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那双燃烧的银色竖瞳,在闭合前的一刹那,火焰彻底熄灭,显露出底下原本属于孩子的、属于陈小川的、深棕色的瞳孔,虽然依旧空洞,却已没有了那种非人的毁灭光芒。只有残存的鳞甲缝隙里,偶尔还有一丝微弱的银光不甘地闪烁一下,随即彻底沉寂。
束缚网残余的部分,幽蓝的光芒微弱地闪动着,勉强覆盖在他身上,更像是一层象征性的薄纱。极度的寒冷和纳米抑制剂的强力作用,终于将这个失控的幼小“灭绝级”存在,暂时拖入了强制休眠的深渊。
整个降落坪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只有最高级别的灭绝警报还在徒劳地、持续地尖啸着,旋转的红光映照着满地狼藉——扭曲的舱壁、冻结的冰霜、碎裂的束缚网纤维、喷射器丢弃的冷凝罐、还有大片大片已经发暗凝固的、属于陈大柱的鲜血。
陆远山浑身脱力,踉跄着后退一步,背靠住冰冷的舱壁才勉强站稳。他大口喘着气,冷汗浸透了后背,刚才直面死亡的感觉如同附骨之蛆,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他下意识地看向陈大柱的方向。
那里,抢救圈的气氛沉重得如同铅块。心肺复苏早已停止。强效止血泡沫和凝血纱布堆满了创口,但不再有新的血液涌出。不是因为止住了血。生命监测仪的屏幕上,只有一条笔直、冰冷、毫无波动的直线,像一把刀,斩断了所有生机。刺耳的停搏长鸣是唯一的背景音,宣告着一个结局。医护人员默默地摘下沾满血污的手套,有人轻轻拉过一张无菌单,盖住了陈大柱那张依旧凝固着震惊与痛苦的脸,覆盖了他宽阔却再无起伏的胸膛。
余小麦软倒在两名搀扶她的医护人员臂弯里。左臂那个被利爪贯穿、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的肌肉因失血和寒冷微微痉挛着,浸透半边身体的暗红血迹在警报红光下显得更加狰狞。她空洞的目光,先是茫然地扫过那片被白布覆盖的区域——那里曾是她的前夫,是她孩子的父亲,刚刚还在为保护他们而咆哮……白布覆盖了一切。她的视线僵硬地移动,落在不远处地上那个被残余束缚网覆盖、鳞甲灰败、无声无息的小小身影上——她的儿子,她怀胎十月、视若生命的骨肉,变成了一个冰冷、陌生的怪物源头。
丈夫…前夫…儿子…
所有的身份,所有的情感,所有的支撑点,在这一刻轰然崩塌,碎成了齑粉。
“嗬…嗬…” 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抽气声,像是破旧风箱最后的挣扎。余小麦的身体猛地一颤,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形容的剧痛骤然爆发!那不是手臂伤口的痛,是整颗心被硬生生撕成碎片的痛!她猛地挣脱了搀扶,爆发出与其虚弱身体完全不符的力量,如同扑向唯一浮木的溺水者,踉跄着扑向靠着舱壁的陆远山!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哭嚎终于冲破了喉咙的枷锁,尖锐地刺破了警报的余音。她一头撞进陆远山的怀里,双手死死攥住他背后的衣服,指甲隔着衣料深深掐进他的皮肉。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如同寒风中最后一片枯叶。
“没了…都没了…远山…都没了啊…” 她语无伦次地哭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泪里浸泡着挤出来,“柱子…小川…我的小川…他…他怎么会…怎么会变成那样…啊——!” 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她用额头狠狠抵着陆远山的胸膛,仿佛要将这灭顶的绝望和痛苦都撞进他的身体里。
陆远山被撞得闷哼一声,背部的刺痛传来,但他没有动,只是僵硬地抬起手臂,用力地、紧紧地环抱住怀里这具崩溃颤抖的身体。他能清晰感受到她每一次剧烈的抽搐,能感受到滚烫的泪水瞬间浸透他胸前的衣襟,那泪水灼烧着他的皮肤,也灼烧着他的心。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安慰?承诺?在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面前,在陈大柱冰冷的遗体旁,在被强制休眠却不知前路如何的儿子面前,任何语言都苍白得可笑,虚伪得刺耳。
他只能更紧地抱住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仿佛这样就能将她从崩溃的边缘拉回来一点点。下巴抵着她沾满血污和泪水的发顶,陆远山闭上眼,滚烫的液体终于无法抑制地冲出紧闭的眼睑,混合着她的绝望,沿着脸颊无声滑落。他紧咬着牙关,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是刚才指甲掐破掌心留下的。
“处理伤员!快!”
“李局长!脉搏微弱!严重冻伤失血!上生命维持舱!”
“余大夫失血性休克前期!左臂开放性骨折伴主要血管神经损伤!紧急清创止血!准备分子缝合!”
“目标体(陈小川)生命体征极不稳定!低温与抑制剂双重压制!立刻转移至最高级别生物隔离医疗单元!启用‘摇篮’维生系统!快!”
陈博士冰冷、高效、不容置疑的命令声再次响起,如同最精密的齿轮重新开始咬合运转,打破了悲痛凝固的空气。医疗和行动人员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器,迅速分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