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词林,灯火微弱,却因刚才的誓言而回荡着细微的余音。古碑间,频谱仪闪动出蓝绿色的脉冲——那是“空义槽”初步测试时的回馈。四人围坐古树周围,砚离已将笔核、录页收起,只留下一小片残页,上面密密刻着何谓“空义槽”的原理示意。
“语言的存在权,必须由空义槽来承载。”砚离将残页展开,月光透过树叶斑驳映在纸上,“每一个未被共义体系纳入的词,都将在空义槽中被标记为‘可分支’状态,从而……”
他的话语中断,孟子康皱眉:“这样做,会让主系统的词汇解析效率大幅下降。”
弥骁靠前,轻声道:“效率从来不是语言的全部意义——我们需要让语言有裂缝,才能走出单一真理。”
星槿静静注视着砚离,仿佛要将他融入她的沉思。她终于开口:“你为何自称‘守印人’,却又选择帮助我们?”
砚离抬头,月光下,他的眼神复杂:“古时候,我的族人——散语守望者,被共义体制定义为‘无法翻译者’,我的父母、兄弟都因言被弃。纪霁言企图给我们一个存活的路径,但失败后留下的,只是碑林。我来到这里,是要给那条路重新铺筑信任。”
沈茉凌微微点头:“那么,空义槽,就是在你们从未被允许的词里,寻找新的生命。是吗?”
砚离轻触残页:“不仅是生命,更是……语言的自疗机制。”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词塔方向传来。远处灯火跌宕,有人声渐近,夹杂着系统频谱师的呼喊:“你们在做什么?这是共义核心区域,禁止任何私设语洞!”
孟子康立刻起身:“听着,我们是在为你们的体系添加扩展路径,不是破坏!”
脚步声越来越近,数名身着共义徽章的官服人员围了上来。为首者目光冷厉,一眼扫过四人,又落在古树下的笔核与残页上:“你们携带了非法语具,擅自试验私设频带,这是对共义条约的严重挑战!”
沈茉凌挺直身躯,声音铿锵:“我们立下了誓言,‘词林’不是一个秘密,而是——一个新的承诺!我们要让语言拥有更多的可能,而非被条款限定。”
为首官员冷哼:“任何‘可能’都必须经共义峰议批准,否则一切私设,立即收缴!”
弥骁上前一步,目光如炬:“你们可知,若无空义槽,当百姓不敢说不敢写,语言将如同死水,滋生所有更可怕的腐败与偏执!”
星槿突然跨出,将手中的残页举高:“这是纪霁言的第四译议残片!它不属于任何人,它属于——所有愿意聆听沉默的人!”
月光下,残页透出淡淡光泽。官员愣住,士卒迟疑。
沈茉凌迎上那位官员的视线,声音低却坚定:“是你们先让语言沦为工具的。我们现在要让语言重获自由。若要阻止,请拿掉你们的徽章;若要怀疑,请以心感知这份誓言——它将超越任何条约。”
一时间,古树与残碑之间,所有声音都静止。众人屏息,只有夜风吹移枯叶,发出沙沙之响。
那位官员握紧徽章,片刻后缓缓松手。身后的同僚也纷纷摘下徽章。
他将徽章投入火盆:“我可不想毁了纪霁言的誓言。”
孟子康长吁一口气,转头看向沈茉凌,眼中带着豁然与敬意。星槿轻抚残页,仿佛触摸到久违的家园之声。
夜深,官员带着他们的徽章离去,而此刻,词林中再无“私设”之说,只有新的“共义”——一个更广阔、更灵动的语言空间,正在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