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天逐月兽？”足尖轻点地面，姜迎绕着圈将小白打量了一遍，语气中带着迟疑。见小白点头，又立刻问了一句：“你可知你的主人本该是方璐瑶？”
若不是有二师兄相助，以她之前的修为定然不会和寒天逐月兽结契。
小白先是乖巧点头，随后又用力摇了两下：“嗷——”
“说人话！”
“我，我是，是你的……”少年耳朵向后倾了倾，随后又深深将头垂了下去。
姜迎轻松便探入少年的识海，他的记忆和姜迎没有出入，可他始终坚称自己是她的灵兽。甚至在姜迎提到方璐瑶时，露出了极为凶恶的表情……
像极了……啃食兔子的模样。
姜迎双手托着下巴坐在床沿上，一双脚荡呀荡。她总觉得这事蹊跷，不仅是小白，还有身边的一切。
贴心的将葡萄剥好，将果肉一颗颗送入女娃的口中。小白还是那副做错了事的模样，耳朵半耷拉着，眼神躲躲闪闪。
“好了，不要总是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姜迎扬了扬眉，眼里闪过不悦。
小白立刻抖了下身子，垂头丧气的退到一旁。
等了会儿，见姜迎始终没有叫住自己的意思，失魂落魄的朝门口走去，直至身子穿过房门……
陆文辛正巧从姜迎门前经过，抬眼就看到巨虎病怏怏的趴在门口。见她来了也没有起身的意思。
房门被它遮挡了个严实，陆文辛进不去，就随口问了句：“师妹是睡了吗？”
巨虎似乎刚听到动静，抬眸扫了她一眼，很快又垂了下去，俨然一副没看见她的样子。
“……”
房间里，姜迎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表情却严肃极了。
她总觉得记忆中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
上一世，她被逐出师门，以为已是绝境，却不知接下来才是最大的深渊。
魔族的算计如影随形，她顶着最低廉的灵根，甚至拿不出一件像样的法器。
而方璐瑶，那个与她共享一片天地的女子，命运却截然相反。
她被弃于荒野、方璐瑶则踏着机缘步步高升。
玄清宗覆灭的火光映红天际，玉衡派恰在此时崛起，她在硝烟中堕入魔道，方璐瑶便踩着她的狼狈，一脚踏进了人人艳羡的仙门……
姜迎扬眉，这的确是话本子中配角该有的桥段。
可是接下来呢……
她为救天下苍生，以心头热血喂养邪兽，耗尽修为，终至魔气缠身。方璐瑶便手持正道令牌，以“诛魔”之名对她穷追不舍。
这等落井下石的左派，也是女主该有的？
更何况，她姜迎是为了苍生入魔，那她方璐瑶呢……为了什么？
按理说姜迎和方璐瑶相识，完全是因为陈平生。除此之外，二人并无交集。
当时所有人都道她与陈平生的纠葛，将她的种种行径都编排成“因爱生恨”的戏码，仿佛她的眼界毕生都困在那个男人身上，困在与方璐瑶的争风吃醋里。
可事实上呢，她根本不屑陈平生这个人，更不屑方璐瑶身边那些看似耀眼的依附。
情爱纠葛又如何、权势博弈又如何，在她看来，不过是凡俗眼界里最浅薄的注脚。
她争的，是执掌乾坤法则。
是那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天道。
“真是……烦死了！”眼中的锐利一闪而过，姜迎用力抓了抓头发。前世压根不是她揪着男女主不放，而是这两个人对她穷追不舍。
那个陈平生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仗着有一把神剑，才……
对了，神剑？
表情再次严肃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姜迎眯了眯眼，一偏头两道目光如钉一般落在了剑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立在墙角的斩天剑，似乎抖了两下。
“我怎么把你忘了……”
唇角轻轻一扬，姜迎一抬手那剑就自动飞入了她的掌心。
她手指在剑身上轻轻敲打了两下，声音不咸不淡：“先前是我修为不够，如今还不现身……是在等什么？”
斩天剑的震颤愈发剧烈，剑身嗡鸣不止，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鞘而出，却又被无形的力量死死禁锢着，始终不见踪迹。
姜迎眸色骤然沉了下去，指尖看似随意地在剑身上轻轻一点。
“嗡——！”
刹那间，两道刺目的光芒猛地从剑身炸射而出——一道炽烈如血的红，一道凛冽如冰的蓝，在狭小的房间里轰然碰撞。
霎时间，雷光乍现，整个屋子仿佛被卷入了电闪雷鸣的风暴中心，震得窗棂都簌簌作响。
房门外，小白毛茸茸的双爪死死捂住耳朵，圆溜溜的眼睛闭得紧紧的，全然一副没听见没看见的模样。
红蓝两股力量在半空中疯狂博弈、绞杀，光芒所及之处，空气都似在扭曲。
然而这场角力并未持续太久，那柄方才还威风凛凛的斩天剑，忽然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般，“嗖”地一声狼狈蹿起，直直钻到了床底深处，再无动静。
紧接着，一缕柔和的白光自床底悄然漫出，如雾气般氤氲开来。
光芒渐盛处，一个身影缓缓凝聚……
只见男子墨色的长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与线条利落的下颌。他周身光影流转，不过瞬息便凝作实体，稳稳地站在了姜迎面前。
感受到姜迎的目光，他眼神躲闪：“欸，我怎么出来了……”
周围安静极了，只剩下姜迎清浅的呼吸声。
剑灵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下，下一秒学着刚刚小白的模样也“扑通”跪到了姜迎的面前。
“……”
脸上没有喜悦，只有满满的嫌弃。
姜迎退后一步，女主的坐骑是这样，男主的剑也是这样……
她眉头一抬，冷笑道：“你们正派人士都这么喜欢给人下跪吗？”
剑灵眼里闪过一抹尴尬，自觉自己的举动有些草率。但好久没做人的他，一时间也没什么别的法子了。
“主人想问什么，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随后扫了眼紧闭的房门，又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我知道的比那只老虎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