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第一缕晨光如利刃般劈开厚重云层,斜斜地洒在观星台残破的琉璃瓦上。昨夜盛放的海棠花瓣早已被露水浸透,暗红的色泽在青石板上晕染开来,仿佛凝固的血渍。苏糖抬手揉了揉发间残留的海棠香,金镶玉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她踏着满地残红往昭阳殿走去,金丝绣着缠枝莲纹的裙裾掠过潮湿的石板,留下一道淡淡的水痕。
突然,前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惊呼声。苏糖挑眉望去,只见几个宫人神色慌张地抱着血渍斑斑的锦帕匆匆而过,素白的绸缎上暗红的血迹触目惊心。她眼神一凛,伸手拽住一个小宫女的袖口,绣着金线的指甲几乎掐进对方皮肉:\"何事如此慌乱?\"
小宫女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扯得踉跄,抬头看到苏糖冷冽的眼神,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她抖着手,从袖中抽出半截染血的素绢,声音带着哭腔:\"淑妃娘娘...晨起吐血,太医令正在诊脉...\"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云栖一身玄甲尚未卸下,腰间佩剑已出鞘三寸,寒芒在晨光中闪烁。昨夜欢宴时的场景在她脑海中不断回放——淑妃笑意盈盈地往皇后的酒盏里投了片玫瑰花瓣,那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紫黑,与三年前先帝暴毙时御膳房发现的毒草纹路如出一辙。想到此处,她脸色骤变,转身疾奔而去。
然而,苏糖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步。绣着凤凰的裙摆翻飞如火焰,少女已经冲进了淑妃的寝殿。浓重的檀香混着刺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苏糖下意识屏住呼吸。淑妃半倚在金丝楠木榻上,往日艳丽的面容此刻苍白如纸,苍白的手指死死攥着床单,青筋暴起。她嘴角还残留着黑紫色的血沫,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痛苦的咳嗽。
\"糖儿...\"淑妃艰难地伸手,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腕间价值连城的翡翠镯子却\"啪嗒\"坠地,摔成两半,露出内侧用朱砂画就的符咒。苏糖瞳孔骤缩——那是南疆巫蛊术中最阴毒的\"噬魂咒\",需以施术者心头血为引,反噬时会让中咒者七窍流血而亡。更可怕的是,一旦阵法启动,整个皇城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皇后娘娘呢?\"云栖冰冷的声音传来,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话音未落,守在殿外的侍卫突然浑身抽搐,喉间发出非人的嘶吼。他铜铃般的眼珠凸出眼眶,指甲疯长三寸,皮肤下隐约可见黑色纹路游走。那赫然是巫蛊之术控制的\"尸傀\"!
苏糖反应极快,甩出袖中软鞭缠住侍卫脖颈。然而,那侍卫力大无穷,竟拖着她往廊柱撞去。云栖见状,毫不犹豫挥剑刺出,寒光闪过,侍卫的头颅应声落地。但诡异的是,断颈处并未喷出血液,而是涌出一股腥臭的黑浆。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皇帝握着淑妃送来的密信浑身发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羊皮纸上用血写着:\"陛下可知,您最宠爱的皇后,正是当年弑君夺位的罪魁祸首...\"墨迹未干,窗外突然传来乌鸦的尖啸,数十只黑羽遮天蔽日,将阳光尽数吞噬。
陆昭带着语如烟赶到时,观星台已被玄甲军重重包围。少年银发无风自动,指尖的银色血液凝成利刃,却在触及巫蛊术形成的结界时发出刺耳的鸣响。\"这是南疆十二巫的禁术!\"语如烟脸色苍白,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祖传的玉佩上。玉色顿时转为血红,隐隐有雾气升腾:\"必须找到施术者的命蛊,否则整个皇城都将沦为死地!\"
暮色渐浓,天空被染成不祥的暗红色。苏糖独自在冷宫深处搜寻,脚下的青砖布满青苔,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气息。突然,角落里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她警惕地握紧软鞭,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疯癫宫女蜷缩在墙角。对方脖颈爬满尸斑,怀中却死死抱着个桃木人偶,人偶心口插着的银针赫然刻着皇后的生辰八字。
\"是...是淑妃娘娘...\"宫女突然暴起,指甲直取苏糖面门。千钧一发之际,云栖如鬼魅般出现,挥剑斩断宫女手腕。断手落地的瞬间,化作一滩腥臭的黑血。然而,还没等她们松口气,御花园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御花园的荷池突然沸腾,血水漫过九曲桥。皇后的贴身女官举着染血的匕首冲出,眼神疯狂而诡异。刀锋在离皇帝三寸处停住——陆昭的银丝贯穿了她的咽喉。女官临死前咧嘴惨笑,露出满口漆黑的牙齿:\"晚了...噬魂咒的阵眼...在...\"话音未落,整个人化作灰烬,只留下枚刻着巫纹的铜铃。
苏糖捏着铜铃冲向观星台时,结界已开始崩塌。天空裂开血红色的缝隙,无数惨白的手从裂缝中伸出,凄厉的哀嚎声回荡在皇城上空。她望着远处正在与巫蛊师缠斗的云栖,突然想起昨夜胡旋舞时对方耳尖的红晕。那时的云栖,眼神里还带着难得的温柔。
少女银牙一咬,咬破舌尖,将心头血喷在铜铃上。火焰图腾从抹胸蔓延至全身,灼烧的剧痛让她几乎昏厥。但她依然挺直脊背,手中软鞭如灵蛇般舞动:\"若要这皇城陪葬,先踏过我的尸体!\"
血色月光下,双璧的身影在符咒与剑影中交叠。云栖的玄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手中长剑划出凛冽的弧线;苏糖的软鞭裹挟着火焰,所到之处巫蛊术化作飞灰。一场关乎江山社稷的生死之战,才刚刚拉开帷幕...而在暗处,一双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