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献晚:“……”
不敢开?
这是把敲门的人当成七个男人中的其中一个了?
但一想到来人,还是难免有些犹豫。
她缩了缩指尖,“那个,您要不避避?”
云为泽虽居住于潋浮台,可徐燕洲都很难见到他一面。
像他们这些亲传,更别说。
大晚上躺在她院子里,有点……不好吧。
万一被认出来。
云为泽刷地掀开睫帘,定定偏眸看她,从唇齿间吐出两个字:
“去、开。”
江献晚:“……”开就开!
她还从未见到过云为泽这般强势的一面,骤然给她一种,她敢不开,云为泽下一秒就能掐死她的错觉。
江献晚豁然起身,趿上鞋,跑了两步,回头,“那您别出声。”
云为泽:“……”他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野男人吗?
还是说,来人是剩下两个中的其中一个?
云为泽胸膛暗暗起伏一下,眸子轻眯,一边唇角极轻微地向上勾起。
眼睑的遮蔽像一层薄纱,眼尾浓缩一线,极致内敛,哪里还有半分温润或疏离,尽是道不尽的怨念。
江献晚顶着那道仿佛能剥开皮相,穿透力极强的目光,打开一道缝隙,轻咳一声,“秦师兄。”
门外背负长剑的少年赫然是秦秦。
他不怎么笑,是以笑起来带着两分羞赧。
“晚晚师妹,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江献晚余光瞥了一眼模糊在雨雾中的凉亭,“……没。”
犹豫一下,又问,“秦师兄找我有事?”
秦秦轻轻颔首,“我可以进来说吗?”
一只脚卡在门槛上,一只手抓紧门框的江献晚:“……”
我该怎么说,不方便。
两人,一个门外,一个门内,隔着门缝,隔着缠绵悱恻的雨雾,大眼瞪小眼。
“要不,咱们去外……”
“嗒。”
茶盏清脆碰撞声,清晰的穿过雨雾,打断两人对视,秦秦下意识循声望了过去。
他站的位置刚好,略微偏头,就可以将笼在模糊雨幕中的凉亭看清晰。
亭下竹椅上躺着一人。
逶逶弥散的衣袍,游丝金银,流水般蒙上一层流动的柔光,宽大的衣袖滑落肘间,堆叠出层层柔软云纹,露出清瘦骨腕。
墨色的发,宛若上好的绸缎,几乎与黑色衣料融为一体。
仿佛墨痕慵懒的晕染在雨幕画卷。
看不尽容貌,却仍能从半张侧脸窥得倾世的好颜色。
全然放松的陷在竹椅中,一条修直的腿微微屈起,另一条腿则慵懒的伸直,指尖捏了颗荔枝,闲散舒坦。
仿佛,他才是这院落中的主人。
不是苏清流,不是白子夜,不是林玉锦,不是凤仪剑尊。
秦秦的思绪一下空白。
他努力收回视线,勉强扯出一点笑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转身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恍惚的视线触及到一抹青衣,手执青伞朝他走来,愈发魂不守舍,甚至忘了见礼,与目不斜视的男人擦身而过。
江献晚合上门,顶着细密的雨线,小跑回凉亭。
语气多了两分幽怨。
“不是让您别出声吗?”
秦师兄估计怎么都想不到,大晚上她院子里藏了一个……男人。
江献晚有些头疼,恹恹地蹬掉鞋子,盘腿在蒲团坐下。
云为泽剥着荔枝的手微微一顿,将果肉放回盘中,手肘抵着竹椅,手支颐着下颌,目光落在她洇着一层雾气的发丝上。
江献晚穿的随意,兴许是在自己的院子,乌发用骨簪胡乱一挽,青丝淌过纤长的颈,披落于身后,瀑布似的,衬的腰肢过分纤细。
难得着了身白裙,雪色的腰带缠了三圈,露在衣裳外的肌肤白的压雪,容色却滟的似火。
云为泽视线点过裙角下粉嫩的足尖,眼中有一瞬间的晃动,指尖不动声色,悄然一弹,已经能很熟稔的将那些刚探出头的黑色花骨朵打回去。
“吾,正大光明。”
“不似某人。”
“藏着掖着。”
某人:“……”
心口接连中三箭,江献晚下意识想反驳,又憋屈地瞅了一眼天。
好好好,她藏着,她掖着。
够了。
难不成要她去棺材板里挖两个男人出来,给他们瞧,说,这就是另外那两个?
离了大谱。
却听,云为泽又轻笑道:“我说的对吧?”
江献晚又想反驳,但听背后传来一道幽沉而淡漠的嗓音,“自是不错。”
她瞬间又双叒叕把皮给绷紧了。
花不休一袭青衣,神色懒倦,正合了伞,搁下。
江献晚强忍着拔腿跑的冲动,起身,睫毛心虚一垂,根本不敢看,“师尊。”
不是不理她吗?
她爬了几次窗,花不休一一将她扫出去。
还在门外竖了个牌子。
如下:
孽徒与狗,不得入内。
江献晚想想都心累。
花不休不理她,兀自拢了衣袖,屈身在另一侧竹椅躺下。
睫毛蔫蔫一抬,落在荔枝上,仍旧一眼不看江献晚,“剥。”
江献晚:“……”
鉴于她暂时不想成为第一个把自个师尊气死的徒儿,江献晚默默盘腿坐回蒲团上,将盘子搁在膝头上,低头,开剥。
谁知,两兄弟,除了你一个,我一个,掐着点捏走她指尖次次刚剥好的荔枝,像是当坐在中间的她,不存在般,悠然聊起了天。
云为泽:“我记得,此时是弟子宵禁时间?”
花不休看着指尖荔枝肉,须臾,咬下,“你定的你问我?”
云为泽捏走江献晚刚剥好的荔枝:“唔。”
花不休:“来做什么?”
云为泽:“你问我,还是他?”
花不休捏走江献晚刚剥好的荔枝:“……”
云为泽:“自然,看某人。”
花不休:“……”
听到这里,江献晚脊背慢慢挺直。
花不休:“可真闲。”
云为泽:“……”
云为泽:“是挺闲。不像某些人,分身乏术。”
江献晚:“……?!”
花不休:“……”
江献晚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
花不休:“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云为泽:“……”
花不休淡淡道:“不过,你倒是可以学学某些人。”
云为泽勾唇笑:“学不了,只能哄一个。”
坐在两人中间的‘某些人’:“……”
这日子,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