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刚缓缓驶过雄伟的山海关,车轮与铁轨撞击的节奏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我倚在略显陈旧的车厢连接处,指尖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袅袅青烟在昏黄的灯光下缓缓升腾。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刺耳的电话铃声在空旷的连接处回荡。低头一看,来电显示上那串熟悉的号码,竟让我呼吸一滞——那赫然是她家的电话!
我的心脏猛地揪紧,第一反应便是慌乱地去按挂断键。然而,手指刚触碰到屏幕上的红色按键,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方叔叔那和蔼的面容。那几年,方叔叔待我确实很好,无论从哪方面讲,我都该礼貌地打声招呼。带着一丝犹豫,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接通的瞬间,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轻柔却带着一丝颤抖:“喂,杨传东……”仅仅是这一声呼唤,就让我的心不由自主地颤了颤。随后,电话那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
不知过了多久,在漫长的寂静中,方雪儿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你过得好吗?”
“嗯,还好。”我语气冷淡,刻意保持着疏离的距离,仿佛这样就能掩盖内心翻涌的情绪。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终于,方雪儿再次开口,声音里多了几分犹豫和期待:“我听说你和刘立山的妹妹分手了,我们还能……”
“我们没分手,那都是谣言。”没等她把话说完,我便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语气坚决得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电话那头再度陷入死寂,安静得我甚至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心跳声。就在我以为她已经挂断电话时,方雪儿带着哭腔的声音突然传来,哽咽得断断续续:“我只是不想离开我妈,怕我嫁远了我妈会被人欺负。如果当初你告诉我,你会在南山村定居的话……”
“你给过我说话的机会吗?”我忍不住愤怒地反驳,积压在心底多年的委屈和不甘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这一次,沉默比之前更加漫长、更加沉重。就在我准备挂断电话时,方雪儿突然用颤抖却又故作平静的声音说道:“祝你幸福。”尽管她极力克制,但那声音里的哽咽和颤抖,还是像一把尖锐的刀子,直直地刺进我的心里。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忙音,我的眼眶不受控制地瞬间红了,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那一刻,我才惊觉,原来在内心深处,我从未真正忘记过方雪儿。这个认知让我懊恼不已,我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又重重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咬牙骂道:“不争气的东西,明明是她嫌弃你穷的,你居然还没忘了她,你怎么对得起刘欢颂对你的好?”
“啪啪啪啪啪”,一阵清脆的鼓掌声突然从身后响起。我猛地回头,只见孙美玉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那里。她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中带着一丝了然和调侃:“怎么样?这回体会到了吧?初恋不是那么好忘记的对吗?”
我强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缓步走到略显狭窄的洗脸池旁,打开冰冷的水龙头,双手捧起冷水泼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我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身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可我绝不会像某些人一样,因为对初恋的爱,去伤害那个爱自己、在乎自己的人。”
孙美玉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转而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看来我又犯蠢了对吗?我在感情问题上的确没资格嘲笑别人。”
在与孙美玉相处的这十几个小时里,我对她的看法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她是个心思细腻得惊人的人,无论大小事情,总能考虑得面面俱到。和她在一起,那种轻松自在的感觉是我许久未曾体会过的,她无疑是个极为称职的朋友。更让我意外的是,这个出身优渥的女孩,丝毫没有官家大小姐的骄纵和架子。她为人和善,对待每一个人都谦逊有礼;她尊老爱幼,刚进入车厢,发现同车厢是一对面容和蔼的老年夫妻时,她便毫不犹豫地主动把舒适的下铺让了出来。她的种种举动,都让我对她刮目相看。
我真诚地看着她,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你除了在感情问题上像个不折不扣的幼儿园小朋友外,其他方面我不得不承认你很优秀,李枫能娶到你,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他莫大的福气了。”说着,我主动伸出手,脸上带着友好的笑容:“很高兴能和你成为朋友,我会尽全力帮助你和李枫复婚的。走吧!回去睡觉,到达目的地还需要很长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