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雯就是在此时回家的,听到房间里的争吵声,她才想起家里还有一个小祖宗。
可别就因为她耽搁了这么一小会儿,温向北就又去得罪这个祖宗了!
叶雯赶紧将布匹放桌上,然后急匆匆地朝温向北的房间冲去。
一进房间,就见温向北掌掴小七的场面,叶雯差点没心脏骤停,“住手!”
她快步走进房间,看到小七脸上的伤痕时倒吸一口冷气。
小七本来都打算跟这个老欺负自己的人鱼死网破了,余光瞥见了院子里叶雯的身影,他立马压下了自己的想要拼命的念头,原本阴鸷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澈无害。
他赶紧从温向北手里挣脱,神情慌张,然后迅速躲到了叶雯的身后,就在躲到叶雯身后的一瞬间,他无害的脸上又变得冷冽。
温向北被这小子变脸的速度气的差点晕过去,可看到娘把他护在身后的样子,不由得十分委屈。
从前娘护的,可只是他一个人!
“娘!这是谁,为什么在我房间里,还穿我的旧衣服!”他委屈地朝叶雯喊道。
温向北此时顾不得自己原本想要好好哄着娘让自己继续去读书的打算了,满脑子都是娘居然让一个陌生人住他的房间动他的东西,难道,娘真的不疼自己了吗?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在温向北心里蔓延开来。
“温向北!”叶雯看着小七看向温向北的眼神里浓浓的敌意,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个温老三,真的太不让她省心了,这可是影响着他们全家性命的关键人物,她好不容易才打消了别人对自己家的敌意,他一回来就又给人得罪上了。
叶雯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她瞅了瞅周围,顺势从门口拿上扫地用的笤帚,然后就冲着温向北去了。
温向北没想到自己娘不但没有给自己合理的解释,安慰自己,反而又要来打人,想到今天一天的遭遇,他不但不能再继续读书,回到家,连房间都被人霸占了,一时间,又委屈,又害怕,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本来怒气冲冲的叶雯举着笤帚的手一僵,她想过温向北会害怕,会愤怒,却没想过他会哭。
看到一个半大孩子居然哭了,叶雯原本的怒气忽然消散了许多。
沉默了一瞬,她让小七去她的房间里待着,然后又去门口放下笤帚,才又走进温向北的房间。
其实温向北也不过才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放在现代,还是个初中生呢,叶雯被他哭的有些心软,但她到底不是他的娘,也没有去安慰他,只是坐在床边无声地陪着他。
温向北一开始的嚎啕大哭,其实是表演给自己娘看的。
他知道自己娘最吃这一套,只要他哭得够大声、够委屈,娘一定会心软。作为老幺,他从小就知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个道理。
于是,当他看到叶雯怒气冲冲地拿着笤帚朝他走来时,他毫不犹豫地又祭出这一招。
看着娘坐在他旁边,他眼睛使劲挤着,试图挤出几滴眼泪来增加效果,他都哭了,娘说不定还会像以前那样,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他。
然而,事情并没有完全按照他预想的发展。
叶雯虽然放下了笤帚,也把小七支开去她的房间了,但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过来哄他。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温向北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心里开始有些不安。
他偷偷瞥了叶雯一眼,发现她没有一丝心疼的表情,反而脸上都是冷淡和无奈。
这一刻,温向北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真正的委屈。
他原本只是想演戏,想让娘心疼自己,可没想到娘竟然真的不管他了。
此时此刻他心里委屈又害怕,觉得自己今天的遭遇简直糟糕透了,不但被娘退学回家,还被一个陌生人占了房间,甚至连娘都不再像以前那样疼爱他了。
他的哭声从最初的夸张表演,渐渐变成了委屈的抽泣。
叶雯默默地陪着温向北。
等到温向北哭的差不多了,她才开口:“老三,你觉得自己很委屈吗?”
温向北抬着湿润的眼眸看着自己亲娘,那疑惑的表情像在问:难道他不该委屈吗?
“你知道娘为什么要把你从书院里带出来吗?”叶雯继续问道。
温向北摇摇头。
“上次,我们在城里撞见你,那时是书院的授课时间,为什么你会伙同一众同窗在街上,还欺负一个小乞丐?”叶雯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温向北见自己娘旧事重提,原本的委屈瞬间被心虚代替,他的目光躲闪,双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角。
“向北,”看着眼前半大孩子的局促,叶雯放软了态度,她苦口婆心地说:“娘送你去书院,是让你去读书的,不是让你去伙同纨绔子弟吃喝玩乐的。”
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接下来,就该给点甜头了。不然这叛逆孩子真跟她离了心就坏了。
听着母亲的话,温向北不自觉地咬紧嘴唇,辩解道:
\"我也不是天天和他们逃学。只是他们都有背景,我得罪不起。如果我不和他们一起玩,就会被他们针对。之前书院的柳青就是因为不跟他们玩,被欺负得待不下去,只能回家种田了。\"
他虽然贪玩,但终究还是想走科举之路的。即便白天跟着他们胡闹,晚上回到宿舍后,他仍会温习功课。正因如此,他们才经常让他帮忙写策论,他确实是有些真才实学的。
叶雯没想到,温向北学坏背后,竟还有这样一层原因。
果然校园霸凌不论什么时候都存在。
这更证明她将温向北从书院带走的决定是正确的。
她深吸一口气,“向北,你难道忘了‘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的道理吗?那些人品行不端,你不该学他们,更不该同流合污。
你若觉得在书院待不下去,大可以回家跟娘说,我们可以给你换个书院。可你呢?你选择了随波逐流,选择了放纵自己,跟着他们吃喝玩乐,荒废学业,这也就算了,居然还欺凌弱小。你扪心自问,这样做对得起谁?”
温向北低着头,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睛。娘怎么变的这么聪明?以前的娘一听他的借口,肯定会心疼他,然后母子俩抱头痛哭,没准儿就把这事儿揭过了。
结果娘根本没上他的套,反而又说教起来。
他知道自己理亏,嗫嚅着道出真正原因:“娘,读书又苦又枯燥,而且考秀才哪有那么容易,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