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冰原笼罩在铅灰色的冷光中。
姜末几乎一夜未眠，混乱的思绪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汹涌不息。
他强迫自己起身，用冰冷的雪水抹了把脸，刺骨的寒意让他精神稍振。
食物储备不多，但他还是将自己剩余的干粮分了出去。
“拿着，垫垫肚子。”
姜末将食物递给王莽和周老三等人，语气平淡。
看着这群曾经被他打劫过、此刻却眼巴巴等着他指令的“烂仔”接过食物时那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姜末心里掠过一丝古怪的滋味。
世事难料，谁能想到抢来的东西，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还”回去？
“谢谢姜哥！”
“姜哥仗义！”
几人忙不迭地道谢，仿佛得了天大的恩赐，全然忘了这些东西的原始出处。
在这冰天雪地里，食物就是命。
姜末分粮的举动，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能凝聚人心。
吃饱了，才有力气面对未知的跋涉和可能的风险。
草草进食后，姜末没有废话：
“出发。”
一行人顶着凛冽的寒风，深一脚浅一脚地踏上了征程。
考虑到人数较多，且周老三等人需要带路，姜末没有骑乘万象，而是选择了步行。
巨大的猛犸象被留在营地，与丧彪一起看守。
徒步穿越冰原对姜末强悍的体质而言不算负担，冰冷的空气反而有助于他梳理思绪。
他一边走，一边下意识地“内视”了一下系统界面。
那积累到恐怖数字的声望值如同沉睡的金矿，静静地躺在那里。
姜末没有动用的念头。
属性点？暂时够用。
特殊物品？目前没有急需的。
系统就像一张底牌，一张可能在未来某个绝境中翻盘的底牌。
而眼下最迫切需要的——线索——显然，这玩意儿系统是不会给的。
一切，都得靠自己在这诡异的冰原上去挖掘、去拼凑。
风雪中跋涉了近三个小时，前方的周老三终于停下了脚步，指着风雪中一片隐约的凸起轮廓，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
“姜哥！就是那儿！”
姜末眯起眼睛。风雪模糊了视线，但那块凸起物的形状，那棱角分明的金属质感……错不了！
又是一个冰川舱体！
他加快脚步，几乎是冲到近前。
那股熟悉的、如同金属锈蚀混合着臭氧般的刺鼻气味，立刻扑面而来！
这味道，他太熟悉了！冰川1号、3号、7号……每一个舱体，都弥漫着这股挥之不去的死亡气息！
这味道，仿佛就是“火种协议失控”、“循环”和“湮灭”的标记！
它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姜末的神经，让他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舱体入口半掩在积雪和冰棱之下，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你们要进去吗？”姜末转过身，象征性地问了一句。目光扫过众人。
周老三和王莽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脸上写满了抗拒：
“不不不！姜哥，您饶了我们吧！这鬼地方邪门得很！上次那黑影给我那一下，我现在想起来还后背发凉！”
“对对对！姜哥您本事大，我们就在外面给您望风！绝对不靠近！”
其他几个小弟也纷纷后退一步，显然对舱体内部的恐惧深入骨髓。
姜末点点头，这反应在他意料之中。
他本就没指望这群人能跟着进去冒险。就在他准备独自踏入那幽深入口时——
“姜哥……我……我想跟您进去！”
一个略显怯懦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姜末！
说话的是站在王莽身后、一个戴着厚厚眼镜、身材瘦削、看起来文质彬彬甚至有些孱弱的年轻人。
他在这群五大三粗的“烂仔”中显得格格不入。
“李维！你他妈发什么疯？”
王莽第一个反应过来，又惊又怒，一把拽住眼镜男的胳膊，
“就你这小身板，进去找死吗？别他妈拖累姜哥！”
周老三也瞪圆了眼睛，唾沫星子横飞：
“嘿！我说你个四眼仔！平时闷不吭声，这会儿逞什么英雄？那铁盒子是你能进的地方？老子都不敢！你他妈活腻歪了别拉上别人！”
“我……”
眼镜男被吼得缩了缩脖子，但扶了扶镜片，眼神里却带着一种固执的探究欲，
“我……我就是想看看……”
“够了！”
姜末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呵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死死锁定在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身上，刚才那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李维？”
姜末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凝固的平静，“你叫李维？”
“是……是的，姜哥。”
眼镜男被姜末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
“李维的维……是维护的维？还是……唯一的唯？”
姜末追问，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
“是……维护的维。”
眼镜男不明所以，补充道，“木子李，维护的维。我叫李维。”
轰——！
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在姜末脑中炸开！
瞬间的冲击让他头皮发麻，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结了！
李维！ 木子李，维护的维！
这个名字！
这个贯穿了所有冰川舱体线索的名字！
这个在破碎笔记中留下“李维悖论”的名字！
这个如同幽灵般在不同“湮灭世界”留下痕迹的名字！
此刻，竟然活生生地、以如此平凡甚至有些懦弱的姿态，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一个混迹在王莽队伍里的、毫不起眼的“书呆子”？
巨大的荒谬感和惊悚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姜末！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眼前这个眼镜仔……会是那个留下笔记和警告的“李维”吗？
一个能穿梭于不同湮灭时空的“观察者”？
一个洞悉“循环”真相的智者？
还是……一个可怕的巧合？
一个致命的陷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风雪依旧呼啸，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姜末和那个自称李维的眼镜男身上。
王莽和周老三等人也察觉到了姜末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令人窒息的凝重和……杀意？
他们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姜末死死盯着李维镜片后那双带着困惑和一丝惶恐的眼睛，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看穿这平凡外表下隐藏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