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敛了所有气息,连一丝神念的涟漪都未曾泄露,彻底融入了这片被黑金石幽光与雷霆余威浸染过的空间。
风毅、风尔、鳞艺、鳞陆四人,对头顶这无声的“注视”浑然不觉。
此时他们正忙着检查兽袋里的小螳螂在雷霆余威下是否安好,看到它们安然无恙后,才长长舒了口气。
“师父……跑得真快。”风尔揉了揉还在竖着的焦黄头发,心有余悸地嘟囔。
风毅目光扫过周围,最终定格在最初见到胡扯时,他站立的那处崖顶。
“走,去那里!”他抬手指向高处。
“师父刚才站的地方,那里视野开阔。”
攀爬陡峭坚硬的黑金石壁并非易事,四人手脚并用,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气喘吁吁地抵达那方突出的崖顶。
崖顶还蛮开阔,他们并肩而立,放眼望去。
脚下,是深邃的山崖底部,散落着碎石和被雷霆劈出的焦痕,远处那根顶端熔融的巨大石柱如同一个沉默的警告。
更远处,森林中,并非想象中豁然开朗的山野,而是被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灰白色雾气彻底笼罩。
雾气翻滚涌动,如同活物,隔绝了内外的一切视线和声响,将这片黑金石山崖包裹成一个巨大而诡异的茧。
“嘶…好浓的雾!刚才我们来的时候好像没这么浓。”鳞艺探着头。
风毅眉头紧锁,仔细审视着这片浓雾屏障。“这雾气,不寻常。”
他沉声道,“师父选择此地,必有深意。你们看,雾气弥漫至此,恰好将我们所在的这片山崖包裹其中,外人极难发现,更别说轻易闯入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安心,“而且,我们站在这最高处,居高临下。真有不速之客能突破这雾障,我们也能第一时间察觉,进可攻,退可守,至少……跑起来也占着地利。”
他看向三个弟妹,眼神坚定,“此地,正是安心修炼师父所传神功的上佳之所!”
头顶上方,那无形的神识微微波动了一下。
胡扯“听”着风毅条理清晰的分析,心中那因“四个祖宗”而生的郁气悄然散去了一丝。
其实胡扯择选此地,还在周边精心布设层层雾阵,不过是为了隔绝外界纷扰,独享一方清净。
然而经风毅一番鞭辟入里的剖析,这看似任性的安排,竟摇身一变,成了高瞻远瞩、未雨绸缪的智慧之举。
这小子,倒有几分机智,懂得审时度势,替师父考虑。比那只会问蠢问题的风尔强多了。
“开始吧!”风毅率先盘膝坐下,脊背挺得笔直,仿佛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
风尔、鳞艺、鳞陆也立刻收敛心神,在他身边坐下,四人围成一个小小的圆圈。
崖项只剩下螳螂啃噬碎石的“沙沙”声和四人逐渐沉缓悠长的呼吸。
胡扯的神识如同最耐心的猎手,无声地悬停着,冰冷的审视落在那四张尚显稚嫩却写满专注的脸上。
传承已授,烙印已深。
是龙是虫,是扶摇直上还是泯然尘埃,全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若真是愚钝不堪又懒惰成性……一缕神识而已,消散于天地间,又有何可惜?
没有传人,不过是自己的命数罢了。
他心念如铁,不带半分温情。
沉寂笼罩着崖顶。
四人皆闭目凝神,意识沉入识海深处。
那里,两枚由无数繁复玄奥的符文构成的印记正熠熠生辉。
一枚湛蓝如水,流淌不息,仿佛蕴含着大海的深邃与江河的奔涌;
另一枚炽白如电,雷光跳跃,散发着撕裂苍穹的狂暴与生机。
正是“水相诀”与“雷霄引”的根本真意烙印。
风毅的识海中,那枚湛蓝的水相诀符文首先被点亮。
他没有急于求成地去勾勒、去驱使,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其中。
如同投入一汪深潭,细细体悟着那符文流转间传递出的至柔韵律。
水,无形,故能成万形;水,至柔,故能驰骋至坚。
他意念微动,小心翼翼地尝试引导体内微弱的气息,模拟那符文运转的轨迹。
起初,气息如同顽劣的溪流,左冲右突,难以约束,在经脉中激起阵阵涩痛。
他眉头紧蹙,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咬紧牙关,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梳理、引导,每一次失败都让他对那“柔”之真意的感知清晰一分。
胡扯的神识捕捉到风毅体内那笨拙却异常坚韧的气息流转,如同看着一个匠人用最笨的方法反复捶打一块顽铁。
虽慢,却稳。
基础打得越牢,日后爆发才越惊人。
一丝难以察觉的意念波动,算是认可。
另一边,鳞艺的识海则完全被那枚炽白的雷霄引符文占据。
她对那狂暴的雷霆之力有着异乎寻常的敏锐。
她没有像风毅那样先求理解,而是直接尝试引动!
意念如针,刺向那跳跃的电光。
嗤啦!
一道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细小电弧,猛地从她并拢的指尖迸出,击打在面前冰冷的黑金石台上,留下一个微不可察的焦黑小点,发出一声轻微的“啪”响。
“啊!”鳞艺自己都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看着指尖残留的酥麻和那个小黑点,圆溜溜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随即又被更深的专注取代。
她再次闭目,不再追求威力,而是全神贯注地感受着刚才那瞬间,意念与雷霆符文连接时,那狂暴能量流过神魂的独特轨迹。
迅疾、灼热、带着一种摧枯拉朽的毁灭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