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晤士河入海口的咸湿冷雾裹着工业废气的铁锈味，黏在“皇家斯特灵号”货轮的锈蚀船舷上。海鸥尖啸着掠过格林威治港区的灰色吊塔，尾羽扫过检疫浮标残留的油污，水面上晕开彩虹色的诡谲光斑。英国皇家税务与海关总署特派专员埃德加·霍顿的定制皮鞋踏过滚着冷凝水的钢铁甲板，鞋尖在印着“有机生物制剂”的集装箱铅封处停顿。铅封接口处的蜡封已被船体颠簸震裂，渗出粘稠如蜂蜜的暗金色胶质。指尖沾起一点胶质，粘稠拉丝在晨光中泛着微弱金属光泽。未等检测仪就位，浓烈的动物脂膏混合某种特制药草的甜腻腥气已扑面而来——那不是疫苗冷链该有的气息，倒像是东伦敦地下香精作坊最劣质的伪装剂。“开箱，”霍顿的声音冷硬如港区结霜的缆绳，“查清这些‘维他命’的关税代码。”
伦敦金融城地底二十米深处，英格兰银行金库的换气扇嗡鸣如濒死的蜂群。空气过滤系统排出臭氧的刺鼻气息，混着恒久不散的旧钞霉味和金属冷气。行长特别顾问菲利克斯·克劳馥的指节敲击着桌面，震得那尊维多利亚女王时期金锚徽章镇纸微微发颤。平板屏幕上，世卫组织西非埃博拉疫苗紧急配给清单上，“皇家斯特灵号”的航运批号被红色高亮：“货轮偏离航线记录：阿克拉（加纳）—拉各斯（尼日利亚）—卡萨布兰卡（摩洛哥）—朴茨茅斯（英国）。”
“皇家航运的船从未错过清算时间，”菲利克斯啜饮一口冷透的大吉岭，涩味刺喉，“除非……有更大的锚要抛。”他指尖划过加密日志——格林威治港区凌晨三点的异常温度波动记录，峰值触及零下18c警戒线。那正是特殊生物制剂维持活性的临界温度！
朴茨茅斯港保税区冷藏库，霍顿的警棍猛砸集装箱锁扣。寒气裹着浓烈的药草动物脂腥味喷涌而出！工人卸下顶层冷冻肉牛包装箱，底下露出数百支印着“儿童脊髓灰质炎口服疫苗（尼日利亚）”的玻璃药瓶！
“开样品！”霍顿戴上特制防冻手套。第一瓶开封，浓稠糖浆状药液滴入检测试纸——
“重金属污染物（汞、铅）超标700倍！”
第二瓶被医用托盘接稳，针管抽取五毫升，空气气泡在粘稠液体中炸裂！仪器尖鸣：
“放射性同位素铯-134异常富集！”
第三瓶……碎裂在无菌托盘！黑色油状物漫溢之处，霍顿的防冻手套嘶嘶作响！强酸腐臭味与油液底层浮起的微弱苦杏仁气味交织！检测仪红灯爆闪：
“氢氰酸衍生物！毒性阈值超生物安全等级IV！”
伦敦金融城“劳埃德咖啡馆”顶层雪茄室，辛辣烟雾掩盖了威士忌的泥煤味。菲利克斯抖落烟灰，烟灰缸里半张烧焦的加纳可可期货交易单边缘，隐现钢笔书写痕迹：“皇家非洲公司周转金”。他将手机推向桌对面皇家海军军需部助理次长詹姆斯·艾略特：“斯特灵号轮机舱燃料账单很特别。”屏幕放大图片：燃料添加剂取样瓶标签被煤油浸透，残留字母拼出“切尔西植物精粹公司”——隶属查尔斯王子康沃尔公爵领地的免税企业！
“海军，”艾略特少校的纯银袖口擦过杯沿，“只关心女王陛下的船能不能开炮。”他推开窗户，泰晤士河雾气中，“贝尔法斯特号”退役战舰的冰冷轮廓如同铁铸墓志铭。
金丝雀码头联合检疫中心。霍顿盯住病毒分离仪屏幕——离心机震动中，糖浆般粘稠的药液被分离！底层沉积物中现出针尖大的金珠！激光微探针穿过密封罩：
“微观分析：99.97%纯度金粒 · 西非加纳阿散蒂金矿产区光谱特征！”
疫苗瓶橡胶塞被镊子夹起，强光下针孔暴露——正是注射汞铅污染物的灌装点！针孔内壁刮取物显微照片放大：残留纤维纹路与英国皇家特许药商行会特供密封蜡的防伪纤维匹配率99.2%！
“这不是失误，是造毒！”检疫官嘶吼着砸开监控录像——货轮驶离拉各斯港的录像带被覆盖的雪花噪点中，数帧画面闪回：尼日利亚军警持枪监督瓶装生产线！
白金汉宫西翼办公室。菲利克斯的钢笔悬停在《王室慈善基金会年报》签字页。女王私人秘书递过卫星图：“加纳总统专机昨夜迫降拉各斯，机上发现未申报的金锭。”照片边缘一角——加纳副总统的公文包搭扣上，剑桥公爵徽章在油污中反光！
“告诉霍顿专员，”菲利克斯笔尖刺透文件，“他的海关报告需要更……王室视野。”
窗外林荫道阴云低垂，皇家卫队换岗的鲜红制服在灰雾中宛如凝固的血斑。
泰晤士河口的夜雾浓如墨汁。“皇家斯特灵号”的舷灯在雾中晕成两团鬼火。霍顿率队强行登船，应急灯扫过轮机舱！
“动力输出异常！”轮机长嘶吼，“冷却泵压力归零！”
霍顿的皮靴踹开舱盖——数吨汞铅污染物结晶板结成冰河！冰冻物中央嵌着半张塑封文件：“皇家非洲公司黄金对冲协议”——签名栏被冰晶覆盖，指纹鉴定指向王室信托基金执行董事！
甲板突传枪声！霍顿翻滚中撞上冷藏柜，柜门震开——整柜疫苗瓶的黑色油状毒液如熔岩涌出！船体猛然倾斜！毒液流经处船板嘶鸣溶解，露出钢板夹层——
“铀衰变隔离铅板！”检测员吼破喉咙，“这船是核废料运输舰！”
英格兰银行地下三层，菲利克斯指尖划过放射性警报日志：“朴茨茅斯港异常辐射源已锁定！”行长突然推倒咖啡杯，褐液泼在女王签署的银行特许状上——墨迹污染签字下端的缩微编码：“RFA-7”。那是皇家特许状隐藏的毒条款：授权以“女王陛下资产”名义转运特殊物资！
雾钟轰鸣。霍顿从毒液侵蚀的甲板爬起，手中是从铅板裂缝抠出的金粒。强光照射下，金粒内部现出激光蚀刻的纹章——圣乔治屠龙！这是王室铸币局给皇家非洲公司特制的黄金押运签章！
泰晤士河在夜雾中沉默流淌。格林威治天文台的穹顶倒映在漆黑水面上，像一枚锈死的金锚，拽着整条帝国战舰向幽深的海沟沉沦。金粒从霍顿指尖滚落，在船体的腐蚀孔洞中坠向含铀的深水，微弱金光如垂死的幽灵，最终被北海南下的冰冷洋流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