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地暖边关
朔风卷着雪沫子,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在城楼上。守关将军沈策拢了拢早已冻硬的甲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死死锁着远方被风雪模糊的地平线。三日前,最后一批御寒的旧棉絮已分发下去,可在这能冻裂石头的边关寒冬里,那点暖意连牙缝都填不满。军医刚来报,又有五个士兵冻得发起高烧,库房里治风寒的草药只剩个底儿,再等下去,不等敌军来犯,将士们先得栽在这冰天雪地里。
“将军!您看!”身边的副将突然指着远方,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沈策猛地抬头,只见风雪中缓缓驶来一队马车,车轮碾过积雪的声响虽远,却像惊雷般敲在每个人心上。最前头那辆马车的车辕上,挂着一面褪色的青色旗帜,旗面上绣着的“楚”字,在漫天飞雪中依旧清晰——那是楚地的标识!
沈策几乎是踉跄着跑下城楼,甲胄碰撞的脆响混着急促的脚步声,惊飞了城角栖息的寒鸦。马车刚在城门前停稳,他就一把攥住了掀帘而下的青年的手。青年身着素色棉袍,袖口沾着雪,却难掩眉宇间的沉稳,正是楚地“楚地暖”物资队的领头人秦斩。
“秦公子!你们可算来了!”沈策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指腹摩挲着秦斩冻得冰凉的手背,眼眶瞬间红了,“这几日将士们冻得握不住兵器,连举弓都费劲,药也快用完了,再晚一步……你们来得太及时了!”
秦斩回握住沈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过去:“沈将军放心,楚地百姓知道边关危急,连夜赶制了御寒的物资,还备了治风寒的药材和新收的米粮,定能解边关的燃眉之急。”
说话间,物资队的人已忙着卸车。最先搬下来的是一捆捆叠得整齐的丝绸,那丝绸色泽温润,摸上去细密柔软,在雪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将士们闻声围了过来,一个个眼神里满是渴望,却没人敢先伸手——他们久居边关,早已忘了这般细腻的布料是什么触感。
一个年轻的士兵挤在人群最前头,手指轻轻拂过丝绸边缘,当触到布料上绣着的小巧“秦”字时,他猛地顿住,眼眶瞬间红了。那“秦”字的针法他再熟悉不过,小时候娘在织机前忙碌,绣在他衣襟上的平安符,用的就是一模一样的针法。“我家就在楚地云梦泽旁,”士兵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尖微微颤抖,“这花纹跟我娘织的一样……我都三年没回家了。”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将士们都静了下来。不少人的家乡都在南方,有的在楚地种过田,有的吃过楚地的米,此刻看着这带着楚地印记的丝绸,心里头又暖又酸。秦斩拍了拍那士兵的肩膀,声音温和:“等开春了,说不定就能回家看看。眼下先把身子护好,才能守好咱们的家。”
士兵用力点头,抹了把眼泪,转身就帮着搬丝绸。不一会儿,另一队人抬着药箱走了过来,为首的女子身着浅绿衣裙,肩上挎着药囊,正是楚地医馆的坐馆大夫素问。她身后跟着十几个医工,每个人手里都提着沉甸甸的药箱,箱角还沾着路上的泥土。
“沈将军,”素问走到沈策面前,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褐色的药丸,“这是用楚地的艾草、生姜和防风等草药制成的,专治风寒,将士们若有发热、咳嗽的症状,饭前服用,三日便能见效。”她说着,便带着医工们往军营里走,路过每一个士兵,都仔细诊脉,把药丸分到他们手里,还不忘叮嘱几句服药的禁忌。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老兵接过药丸,放在鼻尖闻了闻,眼眶一热:“这味儿跟我娘当年给我熬的药一样……多谢姑娘了。”
素问笑着点头:“都是应该的,你们守着边关,我们才能在楚地安稳生活。”
另一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指挥着人把一袋袋新米倒进大锅里。老人叫张阿伯,是楚地粮庄的掌柜,这次听说要给边关送物资,主动请缨跟着来。他挽着袖子,用木勺搅动着锅里的米,动作熟练又麻利。“这米是今年刚收的新米,熬出来的粥香得很,”张阿伯一边搅一边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等会儿让将士们多喝两碗,暖暖身子。”
柴火在灶下噼啪作响,不一会儿,米粥的香气就飘了出来,混着丝绸的淡香和草药的清苦,在军营里弥漫开来。将士们捧着温热的瓷碗,喝着浓稠的米粥,身上裹着柔软的丝绸,原本冻得发僵的身子渐渐暖和起来,连眼神都亮了许多。
秦斩站在军营的篝火旁,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头满是感慨。出发前,楚地的百姓连夜赶制物资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织坊的绣娘们挑灯夜战,指尖被针扎破了也不停歇;药农们冒着严寒上山采药,只为多凑些药材;粮庄的伙计们连夜碾米,把最好的新米装袋。当时他还在想,这般劳师动众,值得吗?
可此刻看着将士们脸上的笑容,他突然明白了。楚地的丝绸能让将士们抵御风寒,楚地的草药能治好将士们的病痛,楚地的新米能填饱将士们的肚子——楚地的民生,早已和边关的安危紧紧连在了一起。没有边关将士的守护,楚地的百姓怎能安稳织布、种田、制药?没有楚地的物资支援,边关的将士又怎能在这寒冬里坚守?
就在这时,秦斩的脑海里突然弹出一行淡蓝色的文字,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楚地暖’物资投入使用,边关将士御寒能力提升50%,风寒治愈率提升40%,军心凝聚力提升60%,解锁‘跨地域民生支援’长效机制。”
秦斩愣了愣,伸手想去触碰那行文字,却什么也没碰到。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沈策,沈策正端着一碗米粥,和将士们说笑,显然没看到这行字。难道是自己太疲惫,出现幻觉了?
可不等他细想,沈策就走了过来,递给他一碗热粥:“秦公子,快尝尝张阿伯熬的粥,暖和。”秦斩接过粥碗,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他看着篝火旁一张张充满活力的脸,突然觉得那行奇怪的文字或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楚地和边关的心,此刻紧紧贴在了一起。
“沈将军,”秦斩喝了一口粥,轻声说道,“这次我们带来的物资只是应急,后续楚地会定期往边关运送物资,织坊、药馆、粮庄都会安排人轮换过来,保证将士们的御寒和用药需求。”
沈策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喜:“真的?那太好了!有了楚地的支援,咱们定能守住这边关!”他说着,举起手中的粥碗,对着将士们高声喊道:“将士们!楚地的百姓给咱们送来了温暖,咱们定要守住这国门,不让他们失望!”
“守住国门!不让他们失望!”将士们齐声高喊,声音震得积雪从营帐顶上簌簌落下,在篝火的映照下,像一场金色的雪。秦斩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所谓的“楚地暖”,从来都不只是物资的温暖,更是人心的温暖。楚地的民生连着边关的安危,边关的安危也连着楚地的民生,这份相连,早已刻进了每个人的骨血里。
夜色渐深,篝火依旧明亮。素问还在给最后几个士兵诊脉,张阿伯正忙着给守夜的将士盛粥,年轻的士兵裹着绣有“秦”字的丝绸,在城墙上巡逻,眼神坚定。秦斩站在城楼上,望着远方的楚地方向,心里默默想着:明年春天,等冰雪融化,楚地的花开了,边关的将士们,或许就能回家看看了。而他,也要把边关的故事带回楚地,让那里的百姓知道,他们的每一寸丝绸、每一粒米、每一颗药丸,都化作了边关最坚固的铠甲,守护着家国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