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痂,但边缘仍泛着红肿,狰狞的缝合线像一条蜈蚣爬在皮肤上。
护理用消毒棉轻轻擦拭时,厉川的脊背猛地绷紧,肌肉线条骤然锋利,手指死死攥住床单,指节泛白。
沈棠咬住下唇,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砸在她的手背上,烫得生疼。
——他能为她连命都不要,却非要在亲热以后、暴露脆弱以后这样倔强吗?
他们是恋人啊!
她越心疼就越生气。
易感期的厉川,身体和心理的敏感都被放大到了极致。
换药时没有止疼药,也没有麻醉,他疼得浑身发抖,冷汗浸透了后背,顺着脊椎滑落,在床单上洇出一片深色。
但他一声不吭,垂目喘息。
护理小心翼翼地抬头,“要我去叫厉夫人过来陪你吗?”
沈棠的心脏猛地一跳,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只要他说一句“我要沈棠”,她就立刻冲进去认怂服软。
可厉川只是闭了闭眼,喉结滚动,声音冷得像冰:“不用。还有,她还不是厉夫人。”
沈棠的眼泪瞬间止住,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烧上心头的怒火。
——好,很好。
她转身就走,脚步又急又重,双拐在地板上敲出沉闷的声响。
沈棠知道,在易感期这样折磨厉川有点太残忍了。
——但他也太气人了!
既然他们已经是恋人,他就不能再当她是“小东西”,她也不能再当他是“主人”。
两人之间该有基本的尊重,而不是每次失控要了她之后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立刻摆出一副冷脸。
——亲热了一晚上,你侬我侬地恨不得融入彼此身体,第二天这副欠揍的样子算是怎么回事?
沈棠权当这是对恋人的训诫。
——他冷,她就比他更冷。
——冷到底,冷到他改掉这个坏习惯为止。
沈棠以为这次她赢定了,然而,直到她伤口换药时,厉川都没有出现。
护理小心翼翼地揭开她腿上的纱布,结痂处稍有撕裂,渗出一丝血珠。
“疼吗?”
护理紧张地抬头。
沈棠却怔怔地望着门口,半晌才回神,“哦,没事。”
——他很清楚,没有止疼和麻醉,却还是选择在她注定要承受痛楚的时候缺席?
维护自己的安全感是至高原则吗?
还是说,他已经看穿了她的意图——毕竟他总能猜到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无论如何,他没有中她的圈套,没有因为她故意亲近孟沙而失控,没有因为她不陪他换药而提出需要……
又输了吗?
沈棠太不甘心了。
——但厉川毕竟还在易感期,或许还有逆风翻盘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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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沈棠决定稍微给厉川一个台阶。
她推开船长办公室的门,厉川正低头批阅文件,灯光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投下阴影。
“睡吗?”她问。
厉川头也不抬:“你先睡吧。”
沈棠抿了抿唇,语气放软:“毕竟我们是来养伤的,别那么劳累了。”
“知道。”他依旧冷淡。
——还是那副死样子。凭什么,明明有问题的人是他啊!他为什么可以如此理直气壮?
沈棠轻哼一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