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尚未散尽,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掠过焦土。夺下阵地的同盟军战士们东倒西歪地靠在弹坑边缘,有的正用刺刀剜出嵌在皮肉里的弹片,有的撕下衣襟为战友包扎渗血的伤口。机枪阵地旁,一名少年战士抱着已经冰凉的战友遗体,颤抖的手指还在试图抚平对方瞪大的双眼。
周卫国和燕双鹰踩着满地狼藉走来,肩上扛着的物资箱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二十辆缴获的美军卡车整齐排列在阵地后方,帆布篷下堆满了厚实的羊毛军大衣、压缩饼干箱和成桶的淡水。\"同志们,先歇一歇!\"周卫国扯开沙哑的嗓子喊道,\"补给管够,都来领棉衣!\"
回应他的却是诡异的沉默。离得最近的几个战士互相推搡着,裹着渗血绷带的手始终缩在破洞的衣袖里。直到一名戴着红袖章的老兵拄着断枪站起来,浑浊的眼睛扫过满车物资:\"长官,俺们连还有三个重伤员在战地医院,能不能......\"
\"先紧着伤员!\"燕双鹰掀开物资箱,抓起几件大衣就往老兵怀里塞。他注意到这名老兵的脚趾从草鞋破洞里露出来,冻得发紫的皮肤上结着一层白霜。当他们走向下一处战壕时,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心头猛地一颤——
十几个战士围坐在刚缴获的美军取暖炉旁,炉子上却只烧着一壶雪水。角落里,一名战士正把自己分到的压缩饼干掰成小块,挨个塞进战友手里。\"俺在炊事班吃饱了!\"他咧开缺了门牙的嘴笑道,可发白的嘴唇却在寒风中不住颤抖。周卫国大步上前,将整箱饼干重重砸在地上:\"都给我拿着!每人三块,谁不吃我跟谁急!\"
\"首长,俺们......\"一名抱着轻机枪的战士突然哽咽,\"俺们打了三天三夜,看着兄弟们一个个倒下,现在......\"他攥着饼干的手剧烈颤抖,\"俺们不敢吃独食啊!\"
燕双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唐刀刀柄上的铜环撞出轻响。他弯腰捧起一捧雪,混着血沫的冰水从指缝间滴落:\"你们守住了阵地,这些补给是你们用命换来的!\"说着,他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布满旧伤疤的胸膛,\"看看,我这道伤是鬼子刺刀捅的,卫国的枪伤比我还多!咱们流过血的人,难道还不配吃口热乎的?\"
这番话终于打破了僵局。战士们红着眼眶开始领取物资,却依然保持着默契:年轻力壮的优先把棉衣让给伤员,水壶在战壕里来回传递,每个人只抿一小口。周卫国注意到,就连几个饿得面黄肌瘦的新兵,也把第一块饼干掰成四瓣,分给身边的战友。
夜色渐深,阵地上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燕双鹰蹲在篝火旁,正用刺刀帮一名战士剜出肩头的弹片,火苗映照着他紧绷的侧脸。不远处,周卫国正在教几个战士用美军的防寒睡袋,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啜泣声。转头望去,三个战士正抱着崭新的棉衣跪在雪地里,朝着家乡的方向重重磕头。
\"俺娘再也不用担心俺冻死了......\"其中一人抹着眼泪笑道,鼻涕泡在火光中晶莹发亮。周卫国的视线突然模糊起来,他想起小时候在东北老家,母亲也是这样连夜给他缝补棉衣。寒风卷起他鬓角的白发,却吹不散这片阵地上渐渐升腾的暖意。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阵地前沿已经筑起了新的防线。战士们穿着厚实的棉衣,嚼着掺了雪水的饼干,眼睛里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周卫国和燕双鹰站在高地俯瞰,只见运送补给的车队正沿着蜿蜒的山路驶来,而那些昨天还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战士们,此刻正互相搀扶着,用冻僵的手将最后一块冻土夯实。这一幕,比任何弑神绝技都更让人心潮澎湃——在这片浸透鲜血的土地上,希望的种子正在悄然生长。
“双鹰,你是否听到有哭声?”周卫国半眯着的眼睛,忽然睁开。寒风卷起雪粒拍打在他脸上,却盖不住那隐隐传来的呜咽,像一把钝刀在割裂寂静的战场。
燕双鹰的唐刀刀柄发出细微震颤,他的目光扫过结冰的战壕:“在西北方向。”两人身形如鬼魅般掠过焦土,踏碎薄冰的脆响混着压抑的啜泣,将他们引向阵地边缘的一处草坡。
拨开结霜的枯草,十几个同盟军战士围聚成圈,钢盔歪斜,冻僵的手指还紧攥着枪栓。他们的睫毛上凝着冰晶,通红的眼眶里滚落的泪水,在脸颊上冻成了冰棱。“让一让!”周卫国嘶哑的吼声,惊散了人群,眼前的景象让他手中的弑神枪“当啷”坠地。
只见,三十七个战士,保持着战斗姿态,凝固在刺骨的严寒中。他们有的单膝跪地,步枪依然指向敌军阵地;有的抱着爆破筒,身体前倾似要跃起;最前排的少年战士,嘴巴大张,仿佛最后一声呐喊还卡在喉咙里。他们的军衣与风雪融为一体,睫毛、眉毛结满白霜,连流淌的鲜血都在半空凝成了暗红色的冰珠。
“他们......什么时候......”燕双鹰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他伸手触碰一名战士的肩膀,指尖传来的冰冷让他猛然缩回——那躯体硬得如同千年玄冰,棉衣领口还别着半块没吃完的压缩饼干。
周卫国颤抖着摘下钢盔。他认出了那个抱着炸药包的战士,昨夜分发棉衣时,这年轻人还把新领的大衣盖在了重伤员身上;还有那个总把饼干分给战友的新兵,此刻冻僵的手掌里,还攥着三块原封未动的补给。“他们接到死守阵地的命令......”一名老兵哽咽着走来,“零下四十度,没有帐篷,没有火......”
寒风突然呼啸起来,卷起战士们残破的衣角。周卫国看见,有个战士背后用刺刀刻着歪歪扭扭的字:“俺娘,别想俺”;另一个战士冻僵的指间,还夹着半张泛黄的家书,墨迹被雪水晕染成模糊的蓝。这些年轻的生命,就这样以最惨烈的方式,将自己铸进了阵地的防线。
“把补给......给他们穿上。”周卫国弯腰拾起长枪,声音低沉得可怕。燕双鹰已经解开自己的羊毛大衣,轻轻覆盖在最近的战士身上。他们动作很轻,很柔,生怕惊醒了这些沉睡的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