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胆,那是田主任最喜欢的狼狗,你竟然敢踢死它。你惹事了,你惹下大事了。”一个瘦猴似的中年人,惊骇的看着周卫国。
周卫国护住两个孩子,冷冷道:“我倒要看看,会有什么祸事?你们这些帮凶,一个个都该死。”
话音落下,周卫国身影再动,等他再度回到两个孩子身边时,地上已经倒了一地的人。
周卫国没有再多看他们一眼,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同时,他也知道了两个孩子的名字,田娃,田芳。
“这里是伍千里的家吗?”周卫国在外面喊道,却没有一个回应声,只听到一声犬吠。
周卫国疑惑的走进院子,却只见到了残垣断壁。最触目惊心的,是一具用草席裹着的尸体,破旧的军装,证明了主人曾经的身份。
这几乎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只有一只土狗,守着主人的尸体,似乎在等待主人醒来。
这只土黄色的田园犬,人性化的抬头看了周卫国一眼,又蜷缩下了身体,直直的盯着自己主人。
周卫国心中感叹:“此情此景,某些人,却无情,甚至比不上一只狗。”
周卫国蹲下身,粗糙的手掌轻轻抚过土狗乱糟糟的毛发。那狗起初瑟缩了一下,可感受到掌心的温度,竟呜咽着将脑袋拱进他的掌心,温热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袖口。田娃和田芳躲在他身后,田芳咬着嘴唇,突然抽抽搭搭哭出声:“叔叔,这狗狗好可怜……”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周卫国猛地起身,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目光如鹰隼般扫向院门。只见五六个手持棍棒的男人气势汹汹闯进来,为首的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油光发亮的脑门上还沾着汗,正是先前被周卫国打倒的人之一。他喘着粗气,指着周卫国的鼻子叫嚣:“好啊!你打伤我们兄弟,还敢跑来伍家的院子!田主任马上就到,今天非把你这闹事的外地人送进局子不可!”
周卫国冷笑一声,却没理会这些跳梁小丑。他弯腰解开草席一角,露出伍千里满是伤痕的脸——昔日意气风发的战士,如今面色灰白,嘴角还凝着黑血。土狗见状,突然疯狂地扑到尸体上,发出凄厉的哀嚎,那声音撕心裂肺,惊得众人下意识后退半步。
“伍千里怎么死的?”周卫国的声音像是从冰层里刨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刺骨寒意。田娃浑身发抖,拽着他的衣角小声说:“叔叔,田主任说……说伍叔叔偷了公家的粮食,可我亲眼看见……”话没说完,田芳突然捂住哥哥的嘴,小脸煞白:“哥,别乱说!”
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嘿嘿狞笑:“问那么多干嘛?死人还能开口说话?兄弟们,给我把这多管闲事的……”他的话音被一阵汽车轰鸣声打断。一辆黑色轿车碾过满地碎石,停在院外。车门打开,一个戴着墨镜、西装革履的男人缓缓走下来,身后跟着几个膀大腰圆的保镖。土狗突然竖起全身毛发,冲着来人狂吠不止。
“田主任!”中年人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小跑着迎上去,“就是这小子,打伤我们,还跑到这里捣乱!”田主任摘下墨镜,目光在周卫国身上扫了一圈,落在地上的尸体和草席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伍千里的事,局里已经调查清楚了。至于你……”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阴鸷,“听说你踢死了我的狗?”
周卫国向前一步,周身气势骤然爆发:“你的狗扑向孩子,我不杀它,难道留着它咬断孩子的喉咙?倒是伍千里,他到底怎么死的?”田主任脸色瞬间阴沉,身后的保镖已经蠢蠢欲动。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的土狗突然箭一般冲向田主任,龇着牙直扑他的喉咙!
“拦住它!”田主任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保镖们一拥而上,棍棒如雨点般砸在土狗身上。可那狗像是疯了一般,皮毛被打得血肉模糊,却依旧死死咬住一个保镖的手腕不松口。周卫国眼神一凛,身形如鬼魅般冲入人群,拳脚翻飞间,保镖们惨叫着倒飞出去。
混乱中,田娃突然喊道:“叔叔!快看伍叔叔的手!”周卫国转头望去,只见伍千里原本紧握的拳头不知何时松开,掌心露出半枚带血的徽章——那是他当年作战时,每个人都佩戴的特殊标志!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周卫国抱起伤痕累累的土狗,对田娃和田芳沉声道:“走!我们要让伍千里的冤屈大白于天下!”
田主任恼羞成怒,声嘶力竭地吼道:“给我追!绝不能让他们跑了!”可回应他的,只有远去的脚步声,还有院子里伍千里那具尚未入土的尸体,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凄凉。而那只倔强的土狗,即便浑身是伤,仍在用最后的力气,舔舐着主人冰冷的脸庞。
似乎终于确定了主人死亡的事实,这只忠犬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奋力挣脱了周卫国的怀抱,扑到了主人身上,大颗大颗的泪珠落下。这一刻,所有人,都动容了。
终于,它似乎下定了决心,高高的跃上半空,脑袋狠狠的撞到地面。主人已死,它也不再留恋人间。
那声撞地的闷响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头。周卫国本能地伸手去拦,指尖却只擦过土狗飞扬的尾毛。猩红的血顺着它耷拉的耳朵蜿蜒而下,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妖冶的花。田芳“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小小的身体瘫软在哥哥怀里,田娃颤抖着想去触碰忠犬,却在离它还有半寸时猛地缩回手,仿佛那具尚有余温的躯体烫着了他。
“好...好烈的畜生。”田主任后退半步,皮鞋碾碎了地上的碎石。他身后的保镖们面面相觑,握棍棒的手不自觉松了松。
周卫国单膝跪地,将染血的狗尸轻轻揽入怀中,粗糙的指腹抚过它紧闭的双眼——方才还盛满哀伤的瞳孔,此刻已蒙上一层灰白。如此忠犬,可歌可泣。
“都愣着干什么?”田主任突然暴喝,“把这疯子和尸体都带走!”几个保镖如梦初醒,刚要上前,周卫国突然站起,怀里的忠犬随着动作晃了晃,脖颈间的铜铃发出一声微弱的脆响。这声音竟让所有人脚步顿住,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你们看清楚了。”周卫国扯开伍千里染血的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