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邵青林家的密道里见到了邵老爹,邵青林一个大男人,照顾自己都不精细,更何况照顾自己老爹?邵老爹虽然还算干净,但头发蓬乱,指甲也很长,身上的衣服破了几个洞,露出了里面的棉絮。
看到邵青婉,他的眼睛里明显亮起了光,匆匆跑过来抓住了邵青婉的双臂,急切的说道:“小梅,小梅你终于来看我了,小梅,爹爹对不起你,你原谅爹爹好不好?”
邵青婉扶着邵老爹坐了下来,柔声说道:“爹,我没有怪你,你不要自责了。”
“不,小梅,是爹爹做错了,怪爹爹,都怪爹爹,是爹爹害了老何一家,是爹爹害死了你的心上人,你别生气,以后爹爹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众人看着这一幕,都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滋味,邵老爹压根就没有看别人一眼,眼里就只有邵青婉一个人,因为长时间生活在地下,他的皮肤异常苍白,背也驼了,整个人看起来老态龙钟。
沈夫人安抚了好一会儿,邵老爹才总算安静下来,她抬起头,看向云苓,眼里蓄满了泪水,乞求一般的说道:“我爹已经这样了,云大人,你能不能开恩…不要将他带走?”
云苓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先把令尊接出去吧,不要让他在这里了,对身体不好。”
“好,我这就将他接到沈府,好好照顾他。”邵青婉立刻就去拉邵老爹起来。
云苓说道:“先让他留在令弟这里吧,你恐怕还得跟我们回县衙一趟,将这个案子审一下。”
邵青婉动作顿了一下,垂头应道:“是。”
将邵老爹带上去安置好,吩咐邵青林一定要看好他,不可让他走出院子,云苓他们才带着邵青婉离开,云苓又留下两个人看护院子。
实在太晚了,云苓命人将沈夫人先押入大牢,和沈翊然关在一起,又交代了狱卒不可苛待他们夫妇二人,才带着其他人回去驿馆休息。
这个案子总算是知道了前因后果,六扇门众人也松了一口气,只是如何处置邵老爹倒是难了,他如今已经神智不清了,也无法再为他曾经做过的事而负责,再者说,他这些年一直受着良心的谴责,虽然律法没有惩治他,但他自己也未曾放过自己。
还有那个始作俑者贺佳信,这些年逍遥法外,让留下的这些人却都承受着他带来的恶果,云苓也已经决定,一定要将他抓回来,承担他该承担的罪责。
虽然睡的时候已经天都快亮了,但辰时的时候,六扇门众人还是准时出现在了县衙里。
沈夫人是昨晚被关进大牢之后,才知道沈翊然原来这两日一直都在大牢中关着,并没有离开芦雪镇,她将自己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了六扇门之事跟沈翊然说了,沈翊然很是心疼她,抱着她说道:“这些年,你受苦了,既然都说出来了,就不要再想了,把事情交给官爷们,不要再自己扛了。”
沈夫人在他怀里痛哭了一场,将这些年压抑的情绪全部释放了出来,不知何时,两人在大牢只是铺着稻草的矮榻上相拥而眠都睡着了,竟是比以往睡在舒适锦被中的任何一晚睡得都好。
清晨的一线阳光透过高高的气窗照进昏暗的大牢,沈夫人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沈翊然的睡颜,竟然恍如隔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指,轻轻描摹着他的轮廓。
沈翊然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沈夫人清亮的眼眸,他很久没有在她眼中看到过如此纯粹的眼神了,自从十年前那件事之后,她的眼中,就只有重重的心事了。
鬼使神差的,沈翊然凑近沈夫人的脸,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沈夫人一愣,脸上竟如少女般慢慢攀爬上一丝红晕。
她翻身坐起,看着头顶的气窗沉默不语,沈翊然也坐起来,从背后拥着她,问道:“在想什么?”
沈夫人幽幽的道:“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如果我早点跟官府坦白,爹是不是就不用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待十年?而你我,也不用损毁宥林一家人的尸骨,心存愧疚的过这么久,把最好的年华都浪费掉了,翊然,你怪我吗?”
沈翊然沉默一会儿,说道:“婉儿,一切都还不晚。”
沈夫人点点头,转过身子,和沈翊然拥抱在一起,轻声说道:“翊然,我们出去后,将宥林一家好好安葬了吧,等这件事结束之后,你我…重新开始好吗?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沈翊然呼吸一滞,只觉得眼眶有些热,他吸了吸鼻子,随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
将近午时,杨逸公开审判了这个案子,六扇门总捕头旁听,县衙外人头攒动,几乎整个芦雪镇的人都来了,当他们得知十年前何家大火并非意外,而是邵老爹过失杀人,都唏嘘不已。
再见到邵老爹如今的模样,不少百姓竟然纷纷对杨逸求起情来,杨逸为难的看向云苓,在审判前暂时停了一会儿,和云苓去了后堂商议。
一到后堂,云苓开门见山的问杨逸,“杨大人以为此案该如何判?”
杨逸为难的道:“过失杀人也属杀人,按律虽不致判斩刑,但也应判监禁,然邵老爹这样,关在监牢里也没什么意义,何况我们县衙人手不足,也没人可以分出精力来照顾他,至于沈翊然和沈夫人的包庇罪以及损毁尸骨罪,判处监禁三月,勒令厚葬何家人的骨灰也就可以了,云大人以为呢?”
云苓勾了勾唇,说道:“杨大人所言有理,以云某之见,不如处以一定罚金,判邵老爹在家监禁如何?甚至罚金可以再略微高一些,让沈大善人夫妇也在家监禁,我想这沈大善人家大业大,应该很乐意花这个银子,而罚金可用于修路通渠等有利于民的大事之上,岂不两全其美?”
杨逸惊喜的道:“云大人高见,不过云大人如何得知,下官有修路通渠的想法?”